第17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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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开!”师映川大袖一甩,顿时将千穆挥开,此时他心中怒极,以他的性子,对向游宫所作所为倒不怎么愤怒,反而是大半怒火都转移在了师倾涯身上,只因他两世蹉跎,都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伤害,所以内心深处最恨的就是被身边之人所伤,师倾涯是他亲骨肉,却做下这种事,怎能不让他又气又恨?一时间只听室内鞭声大作,夹杂着闷闷的痛哼,在这样深静的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正当这时,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响起,有人匆匆奔进来,乍一见了室中景象,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尖叫道:“……映川!”这人容色殊丽,有一种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别样风情,面上却未施粉黛,满头秀发也只用一根簪子松松绾了髻,没穿裙,只胡乱系着一袭泥金蜀锦长衣,这副模样明显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正是皇皇碧鸟,先前师映川大发雷霆,下手痛打一向宠爱的师倾涯,下人们都是唬得魂飞魄散,哪个敢来掺上一脚,早有机灵的急忙跑去皇皇碧鸟住处报信,师映川一向爱重这个青梅竹马的二夫人,师倾涯更是在皇皇碧鸟身边抚育多时,因此若是找人来救场,也只能找皇皇碧鸟,而皇皇碧鸟在听说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睡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当下再顾不得其他,便匆匆赶到此处。
  眼下皇皇碧鸟见丈夫一脸怒色,而师倾涯原本一个好好的俊秀少年,此刻却是发乱衣碎,被打得血葫芦一般,一旁千穆也是身上好几道伤痕,看那样子,想必是护着师倾涯时被打的,皇皇碧鸟心头顿时一口气涌上,几乎晕厥过去,她自己没有孩子,一向视师倾涯如同亲子一般,当下再顾不得许多,奔过去便一把抱住浑身皮开肉绽的少年,痛道:“我的儿,这是怎么恶了你父亲,竟打成这个模样!”
  师映川见一向注重仪态的妻子衣发不整地赶来,便怒色稍减,只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皇皇碧鸟见状,已是不觉清泪涟涟:“爷这是要把涯儿打死不成,他年纪还小,即便做了什么错事惹爷发怒,也不该下这样重的手!”
  师映川此时已敛了几分怒色,冷冷道:“你自己问这混帐都做了什么好事!”皇皇碧鸟虽是护子心切,却也是知机的,见状,就看向师倾涯,此时师倾涯已被打得伤痕累累,轻声道:“是我自己做错事,二母莫要伤心……”就将事情略略说了,皇皇碧鸟听了来龙去脉,心中发冷,急道:“你好糊涂!”她是了解师映川的,知道这是触了对方痛处,难怪师倾涯被打得死去活来,可毕竟这是自己当作骨肉的孩子,怎舍得?当下便如同护雏母鸡一般,将少年抱在怀里,向师映川哀求道:“涯儿是做错了事,可他毕竟还小,映川,你就饶了他这次罢!若真要罚,就来罚我好了,是我管教无方,才让他做了糊涂事。”
  见妻子苦苦哀求,怀里的儿子又是一副凄惨模样,师映川目色幽幽,已是恢复了冷静,他扔下手里的腰带,冷冷对师倾涯道:“也罢,先饶了你这孽障,免得让你母亲伤心。”说罢,就喝道:“来人!自今日起,不许这混帐踏出此地一步,给我闭门思过!他若私自走了,你们这些奴才满门也就不必活了!”说罢,一摔袖子,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师映川对于此事并没有轻轻放过,其后接连十数日,圣武帝宫之中很是清理了一批人,俱是与此事有牵扯的,至于向游宫,师映川并没有取其性命,而是封了一身修为,派人送回武帝城,责令如今已身为城主的白照巫将向游宫拘禁起来,镇压在武帝城某深山之中,就如同当年澹台道齐一般,至于武帝城,师映川终究看着白照巫面子,并没有牵连在内。
  不过此事既出,虽然有师映川捂着,不欲传得沸沸扬扬,但毕竟不可能完全盖住,终究是有不少人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内`幕,而远在承恩宗的季平琰记挂胞弟,写信向师映川求情,但书信送出,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并无回音,季平琰知道父亲性情,也就不敢再劝,怕反而招致二弟更遭父亲厌弃,因此只得徐徐图之。
  摇光城,大周皇宫。
  “……你是说,要去云霄城?”
  御书房中,晏勾辰一身常服,面色平静地看着眉宇间一派焦躁模样的儿子,晏长河神情郁虑,手掌不住地摩挲着腰带上镶嵌的美玉,见父亲开口,便道:“是。倾涯如今被软禁,听说当时打得也不轻,儿子想去探望一二……”
  晏勾辰淡淡道:“你是太子,无故不得轻易离京,莫非你不清楚?”晏长河面露迟疑之色,语气就弱了一分,道:“儿子自然知道,只不过倾涯他自幼也是娇养长大的,从来不曾被责罚至此,如今却突然被帝君重责,儿子只怕他心里一时受不得。”
  晏勾辰眉头微皱,语气也有些淡漠:“你这是关心则乱,倾涯毕竟是你映川叔父的亲子,虽说此次受责,也不至于当真遭了厌弃,那伤势也并非是伤筋动骨,况且父子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你在东宫安心读书习武,莫要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
  第341章 三百四十一谁是最狠毒的人
  晏长河见晏勾辰虽非疾言厉色,但语气之间已是不容置疑,当下也不敢一意孤行,只好应道:“父皇教训得是,儿子知道了。”晏勾辰知道他年少慕艾,有了师倾涯这个才貌出类拔萃的心上人,自然心心念念地着紧,更何况两人之间又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也似,如今分隔两地,自己这个儿子又岂能不想念,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此一想,面上就温和起来,道:“你的心思,朕自然明白,毕竟朕也是这个年纪过来,只是你要记得,你是太子,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如今倾涯被禁足思过,你却万里迢迢赶去探望,旁人会怎么想?”
  晏勾辰说着,双目烁烁如星,神色间却越发平淡,言语之中更是无喜无悲,几乎不搀杂任何的个人情绪:“你与倾涯之间的婚事,虽然朕有此意,朝堂上许多人也都乐见其成,但你映川叔叔却从未真正提起过,值此敏感之际,你赶赴云霄城探望倾涯,此事看在天下人眼里,会是什么意思?若是再多想一层的话,会不会有人认为你这太子,甚至是朕这个皇帝,在借此使软刀子来迫使圣武帝君表态,促成两家联姻之事?”
  晏勾辰说话时的音调从头到尾都没有明显的起伏变化,平稳得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事实上此时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如果流传到外面,必然会造成一场地震,而听到这番话的晏长河虽然聪明,但毕竟年轻,又是一时急切情人之事,因此许多事情并不能想得过深,眼下听晏勾辰这样剖析得分明,不由得一下醒悟过来,他勉力维持着外表的平静,其实心里已是翻天覆地,脸上就微微带出愧色来,颓然道:“是儿子想得简单了,做事一味冲动,考虑不周全……”晏勾辰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一时冲动也是有的。”
  晏长河双手垂在身侧,默不作声,但心底仍是不甘,完全陷入到激烈的权衡思考当中,想去寻找出任何一种两全其美的可能,都说知子莫若父,晏勾辰知他性情,见状,自然清楚他心中所想,不过却不肯纵他,当下就道:“好了,此事就这样罢,你若是心中挂念,不妨多给倾涯写信,你映川叔父虽然将倾涯禁了足,但也没有不许他与人通信,你在信中多多开解于他,也就罢了。”话说到这个地步,晏长河清楚父亲禀性,虽平日里并不严厉,但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是不会更改了,因此也就知道事不可为,所以虽然心中迫切想要去见师倾涯,却也只得放弃,晏勾辰见儿子面色黯然,便叹了一口气,道:“长河,朕知你对倾涯难舍,但现在朕不妨告诉你,你与倾涯之间的事情,朕心里清楚,但是,你可能无法达成所愿了。”
  晏长河不料父亲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席话来,顿时神色大震,死死盯住晏勾辰,颤声道:“父皇……您的意思……为什么?”晏勾辰没有回答,面上却是露出一丝疲惫之态,他摇了摇头:“事实上从你映川叔父迁居云霄城的那一天起,你与倾涯之间的婚事就已经意味着不再有希望,长河,其实你自己早已明白这一点,为何还这般自欺欺人,莫非只是因为不甘么?”
  晏勾辰用保养得宜的手指用力压了压额角,他坐在宽大的龙案后,整个人微斜了身体倚在椅背上,一双深邃的黑眸默默注视着窗外,眼中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呈现出清明中透着睿智的波澜,沉声道:“朕与映川,已经渐行渐远……”忽又目光熠熠地望向晏长河,望着这个帝国的皇太子,道:“长河,朕已经看清楚了,那孩子只怕永远也不会愿意为你生儿育女,因为他是你映川叔父的血脉,他流着和你映川叔父一样的血,所以也同样骄傲,不允许任何人将自己降伏,所以他不会让自己为一个永远无法真正驾驭他的男人作出这样的牺牲,你可明白?”说完这声音压得极低的同时也包含着晦晦深意的一句话,晏勾辰也不看猛然间面露迷茫与凛然之色交织的少年,径直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罢,让朕静一会儿。”
  晏长河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抿着唇,然而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向晏勾辰行了礼,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书房,晏勾辰平静着面孔,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忽然间重重捶了一下大腿,嘴角带出一抹阴郁,喃喃道:“天无二日,世无二主……”说着,又微微叹了口气,自登基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世间还能有这样让自己深深为难的事情,难以取舍,晏勾辰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但有些事情,真的只是简单的取舍么?他自幼就是冷静过人,从来都是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然而后来师映川的出现却让他有了不同的人生与体验,令少年时代觉得无所谓的东西逐渐在多年时光中慢慢转变为心中十分在意的存在,让这个极度冷静现实的男人真正尝到了感情的滋味,知道了什么是人生当中难以割舍的东西,一时间只听晏勾辰轻声喃喃道:“映川,成者王败者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些人不惜一切也要取得胜利,到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站在顶峰,看着那些失败者哭泣,而自己脸上却可以展现笑容……”
  晏勾辰轻声说着,又好象什么也没说,独自坐在那里,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坐着一言不发,只眼神沉静,此时此刻,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次潜逃事件牵连不小,作为始作俑者的向游宫被永世镇压于武帝城的深山当中,师倾涯身为知情并为其提供方便的策划人,则被师映川痛打一顿之后囚禁起来,而作为整个事件的源头,季玄婴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在这段时间内,他饱尝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惩罚。
  此时一间空阔的深殿内,微弱杂乱的喘息声若有似无,那是欢乐中又无法忽视痛苦的声音,良久,当一直紧掩的纱帐被揭开后,一双雪白的赤足便踩在了地面上,师映川随手扯过外衣裹住身体,走出门去,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沐浴更衣后的师映川又回来了,这时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也不动,身下凌乱的床铺被汗水血水与其他不明液体浸湿,一头水藻般的丰密长发铺散于身,尽管如今的师映川并不能真正人事,但床笫间的事情也并不仅仅只有一种,师映川有着无穷的精力与手段,他的手,唇,牙,舌,臂,腿,足,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统统都可以在这场另类的战争中发挥出极其可怕的作用,令承受者从头到尾都随时处于强烈的激亢以及痛苦当中,给予对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旖旎却又噩梦般的回忆,被彻底征服,他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魔,使出他所希望的一切手段,将对方带到欢愉的最高峰,同时也是地狱的最底层。
  全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师映川站在床前,连一根头发都不乱,整个人仙丽庄正到几乎圣洁的程度,圣洁的样貌,甚至类似圣洁的气质,任谁也无法将他与刚才那个在床上像恶魔一样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也证明了人的表面与内在永远不是完全相同,此时就见师映川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望着床上那具白皙优美的身体,嘴角微微咧开,脸上就有了些似笑非笑的样子,但清美的眉眼之间却隐有寒意,道:“今天的你很不寻常,出奇地逆来顺受,不但如此,还试图努力取悦我,不再表现得像一块木头……说罢,你想要什么?”他说着,表情平淡,也没有借此用更多的语言来故意刺激对方,因为他觉得那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已经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其实比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还要困难得多,尤其是对于季玄婴这样的人而言。
  床上那具白皙修长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有,只听见沙哑的声音从那被咬出齿印的唇中吐出来,透着不曾掩饰的虚弱无力:“……让他出来罢。”没头没脑的话让人听不明白,但师映川却立刻知道了对方指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就笑了起来,但这一刻,他就像是一条吐出了蛇信的剧毒毒蛇,每一个毛孔里都从内向外地透着一股子冷冽,面部的表情配合着那眼神,形成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笑容,那笑容是残忍,包括冷漠,师映川满含古怪意味地盯着床上的人,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选择错,做错,有重来的机会,但是有些事情却是绝对不可以错的,一步也不行,师映川这样想着,嘴角就微露出一丝略显认真的笑容,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笑道:“怎么,现在才想要表现一下你的慈父之心了?你这般心狠,当初一生下他就让人送到摇光城,如此隔绝骨肉,不觉得也太残忍了些么,那是十月怀胎才生出来的一块肉,谁家做父母的能有这样的狠绝心肠?你既然能够十多年来对那孩子不闻不问,何不就这么一直下去,不也很好?你要断情绝性,那就断个彻底好了。”
  床上那人听了,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辩解,只道:“……他对你并无贰心,无非是报我诞下他的恩情罢了……你也已经惩罚过他,没有必要继续如此。”
  师映川淡淡一哂,他望着床上的人,眼神幽深,当初唐王温沉阳出手,一动就是石破天惊,让人永世不得翻身,而季玄婴却是春风化雨,具有一种长久而持续的韧力,让人越发期待他的表现,以及想要看看他的承受力究竟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这令人期待中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渴望,果然,生活就像是一出让人无奈的蹩脚苦情戏,折磨着被卷入漩涡当中的每一个人,不断地在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人生中肆意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师映川心中自嘲,并没有再尖刻地说些什么,只漠然道:“我不会答应你的,不过看在你刚才那么卖力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让你今日去看看他……如果你还起得来的话。”
  说罢,拍了拍手,漫声道:“来人,准备热水,让他梳洗一下,再备一台软轿,待会儿送他去涯哥儿那里。”说完,看了床上那具筋疲力尽的身体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甩袖走了出去--那些时光,那些岁月,永远都无法再回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磨下去,只有偶尔的回味,却很难再沉浸其中,以往的那些经历早就让他知道,季玄婴或者说温沉阳,绝对是一个偏执的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他的想法,在这一点上,自己不也一样么?
  小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沐浴更衣后的季玄婴坐在镜子前,他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但苍白的脸上却仍有疲惫虚乏之色,不过那一双眼睛里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明亮与纯净,那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尘埃,这样的纯净与外物无关,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有着高度的自我认同才会具备,换句话来说,这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曾后悔怀疑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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