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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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料陈至善对此也是满头雾水,又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回应道:“正是因为不知道姓巩的为何要下此毒手,陈某这辈子,才一定要报此血海深仇!”
  “恐怕,我能猜到一二!”就在此时,一直默默倾听的朱八十一突然开口。看向陈至善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悲悯。
  “都督知道?!”陈至善愣了愣,满脸难以置信。常三石也把头迅速转向了他,双目中充满了困惑。
  当事人之子和老江湖都猜不到陈剃头为何而死?对外界俗务原本有些生疏的朱八十一,居然能猜出一二。这情况,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他们两个怎么会知晓,朱八十一身体内有一半儿的灵魂来自后世,对殖民者的心态恰巧在网上看过几篇分析文章。而另外一半儿灵魂,却来自一个杀猪的汉子,对屠户待牲畜的态度,也是清晰无比。
  不待二人继续发问,朱八十一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解释道:“我当年跟着师父学杀猪,杀牛。如果接了一批大活,当日干不完。就一定要把牲畜里头最强壮的那头猪或者最强壮的那头牛先拉出来,当着所有待宰畜生的面儿,一刀捅死!然后,其他牲畜便认了命,再也生不起逃走或者反抗的心思了!”
  “对不住,陈兄,这个比方不好听。”又看了满脸羞愤的陈至善一眼,他低声道歉,“但是,却是一个事实。在蒙元朝廷眼里,令尊恐怕就是那头最强壮的牲口。他越是骁勇善战,越是要想方设法早点儿弄死!”
  “啊?!这,这,这不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陈至善听了,面孔的颜色由赤红迅速转向黑紫,双手在胸前摆动着,两腿不停地后退。“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替朝廷平定了道、贺两州。朝廷刚刚下旨嘉奖过他,还把我哥哥封了千户。这不可能,你骗我,你说得肯定不是真的!”
  执着于父亲的惨死,这些年来,他到处偷偷查访当年跟着父亲一道征战的故人,想从他们嘴里探听出些线索,以便有朝一日报了仇之后公之于众,让其父死得明明白白。但是那些父亲生前交好的汉军将领要么偷偷给些财帛,打发他尽早离开。要么干脆就带了士兵出来,试图替巩卜班杀人灭口。却是谁也不肯告诉他导致其父送命的真正原因,也不肯帮忙向蒙元朝廷递一份奏折,请求鞑子皇帝派人前来彻查此事。
  上述种种作为,在陈至善看在眼里,还以为是巩卜班在湖广一手遮天,那些汉军将领不敢得罪于他。到了今天才明白,自家父亲的死纯粹是自找。鞑子皇帝和湖广平章巩卜班需要的是一头猎狗,万一这头猎狗长成了豹子,让主人觉得难以控制,就立刻要下汤锅!
  如此冷酷的事实,让先前还执着刺杀巩卜班一人给全家报仇的陈至善如何能够接受得了?!所以宁愿继续相信是巩卜班想独占平定道、贺两州的功劳,才谋害了自己的父亲。也不愿相信朱八十一给出的事实!
  朱八十一却不想再让他继续自欺欺人,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不相信,我也不能强迫你相信。大抬枪我不能借给你,那种可以炸死人的手雷,我却可以给你几枚。你如果只恨巩卜班一人的话,绑在腰上点燃了,然后冲到他身边就是。只要你能冲到他五步之内,保证能跟他同归于尽。只是,当日想杀你父亲的,的确是巩卜班一个么?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领了手雷离开。朱某在这里,提前祝你大仇得报之喜!”
  说着话,便命徐洪三带陈至善去拿手雷。那陈至善却站在了原地,双腿僵直,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待徐洪三催了又催,忽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随即,身体晃了晃,喷出一口血,仰面便倒。
  注1:关于大抬枪原型,参见明代的斑鸠脚铳。斑其铳身长五点五尺、内径零点六寸、用药一点三两、铅子重一点五至一点六两;需有脚架支撑以便瞄准,遂称之脚铳。有效射程是二百二十米。最大射程不详。
  第八十一章 变
  “陈兄!”常三石手疾眼快,纵身冲上去,抢在后脑勺着地之前,用胳膊将陈至善牢牢托住。
  再看那陈至善,脸色黄得像草纸一般,领口,前胸、大腿等处,到处都是殷红色的血迹。额头和嘴角,却仍有新鲜的血浆不住汩汩地往外冒。
  “先抬下去吧!给他安排在伤兵营里头,找郎中细心调养。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别缺了他的!”朱八十一却知道吐血属于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胃黏膜破裂,通常都不会致命。想了想,扭头冲徐洪三等人吩咐。
  “都督!”常三石不满地抗议了一声,却终是不愿意当着很多人的面让朱八十一下不来台,叹了口气,将怀中的陈至善交给亲兵们抬下去找郎中救治了。
  “他的伤不妨事!”难得能遇上一个性子跟自己合得来,还大抵上能平等论交的,朱八十一也不愿引起什么误会。待亲兵们抬着陈至善走出了院子,犹豫了一下,主动向常三石解释道,“让他继续逃避下去,才是大麻烦。从他刚才的行止上常兄还没看出来么?此人在家族突遭大难之前,是个如假包换的公子哥,根本没经历过什么磨砺!今天要是不让他把心中的郁郁之气一次全发泄干净了,以后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草民知道都督是想解开他的心结!只是,只是。。。。。”常三石是个老江湖,早在陈至善被抬走之前,已经隐约猜出了朱八十一是想将此人收归己用,所以才下了一剂猛药。只是他却有点儿接受不了,药的份量竟猛烈如斯。好像在朱八十一心里,就根本没在乎过后者的死活一般。
  这与昨天他认识的那个朱八十一,好像有很大的不同。常三石不知道哪个才是对方的真实模样,却觉得有些不适应。犹豫再三,才缓缓补充道:“他的武艺比草民强得多,刚才只是急于取胜,所以才被草民逼了个平手。都督日后如果想用他,则尽量避免把他逼得太紧了,那样的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那是自然!”朱八十一笑了笑,轻轻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手段的确激烈了些,但蒙元朝廷的倾国之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徐州城下来。他的确没有时间慢慢去开导陈至善,慢慢为此人打开心结。
  况且,亲眼看到了陈至善和常三石两人的打斗之后,他心中已经对此人的日后发展,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位。绝不肯放任此人再去做一个刺客,哪怕此人想要刺杀的第一目标是湖广平章政事巩卜班。
  毕竟,巩卜班只是湖广一省的平章政事,而类似的行省,蒙元治下有十一个。可以随时拉出来填补平章政事空缺的官员,更是车载斗量。
  “如此,就是常某多嘴了!”见朱八十一好像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提醒,常三石在心中偷偷地叹了口气,笑着起身告辞。“都督还有正事要忙,草民就不多打扰了。日后有用到船帮和草民本人的地方,都督尽管派人送一封信到附近的码头上。。。。。”
  “常兄还要回去?!”朱八十一原本以为常三石会留下来跟自己一起干,愣了愣,满脸诧异。
  “草民可是船帮的三当家!”常三石也装出一幅很错愕的模样,微笑着提醒。临来之前,他心里的确有一种留在军中再也不回去的冲动。但看到陈至善被刺激得吐血的瞬间,这种冲动就突然淡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选择,将来会不会后悔。但至少是现在,他确信自己还更适合做一个江湖人,而不是朱都督麾下的一个将军。
  “如此,倒是我想差了!”朱八十一哪里知道常三石肚子里竟然转了这么多曲曲弯弯,听了对方的提醒,才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和魅力,的确还没有到让天下英雄一见之后纳头便拜的地步。于是也笑了笑,摇着头补充,“忙倒不是太忙,只是眼前的事情千头万绪,有些不知道该从哪着手的感觉。算了,以后再去想它。既然常兄急着离开,我就送送常兄!”
  说罢,便吩咐亲兵去给自己牵马。那常三石听了,自然要推辞一番。但终究拗不过朱八十一的热情,只好连说了几声惭愧,任由对方将自己送出了庄园大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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