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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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过得两日,陈杏娘精神渐复,那疯癫自是再不见发,便是连往日时常发作的肝气病并头疼也不犯了。傅月明冷眼瞧着,心内更添了几层疑惑。
  这日清晨,傅月明一觉起来,便张罗着服侍母亲洗漱。陈杏娘在床畔上坐着,见她忙碌,便说道:“你丢下这些,叫丫头们来伺候罢。我已好了许多,你也不必再在这屋里睡了,今儿就回你那楼子去罢。虽是铺了厚毡,地下终究是凉,你一个姑娘家,受不得寒气,别弄出病来。”
  傅月明拧了手巾,捧来与母亲擦面,便笑道:“若母亲大好了,我自然回去。现下母亲身子还不很好,我便再待几日罢。二十四孝里,王祥能卧冰,我才在这地下睡了几夜,能到哪里呢?”陈杏娘笑了笑,低头不语。傅月明替她梳了头,抬眼望见床头上贴的符纸,只觉扎眼的很,便说道:“这也过去几天了,夜里也再没什么动静,就把这黄纸揭了去罢。贴在这儿,只是碍眼的很。”说毕,抬手就要去揭。陈杏娘唬得面无血色,立时便拉着她的手,说道:“撕不得!这几日安宁,说不准便是这几张符贴在这里的缘故。你白日里将它撕了,那孽畜晚上再来寻仇可怎么好?不如就依着那道婆的言语,过了十天再说罢。”
  傅月明心中不快,却因顾及母亲身子,不肯违逆她言语,只得罢了。待吃过了早饭,傅沐槐打发人来寻她到书房说话,她便去了。
  出得门来,行经傅薇仙屋子门前,只见兰芝在阶下坐着描花样子,便走过去笑道:“这一大早,你就干上这个了?近来太太病着,我也没得空过来看,二姑娘如何了?肚疼的毛病,可好些了?”兰芝见大小姐来问,连忙起身,笑回道:“二姑娘吃了顾大夫的药,已好多了,只是夜间睡不大好,身子倦的厉害,故而白日里也不曾出门,也没去与太太请安侍疾。又因我年小,顶不得事,里头的事大多是冬梅姐姐照看。今儿天好,冬梅姐姐叫我出来帮她把个鞋样子描了,她近来忙碌,顾不得。”
  傅月明微笑道:“二姑娘倒是很疼你,舍不得用你呢。”这话音儿才落,却听那屋里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猫叫。傅月明心中起疑,便问道:“你可听见什么动静?”兰芝登时面色如土,慌不迭的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姑娘许是听错了。”傅月明盯着她,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你怎知我听错了?”兰芝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恰逢屋里喊了一声,她便扭身往屋里跑了。
  傅月明立在那儿看了一阵子,方才又往后头去。
  ☆、第一百二十章 谋划
  却说傅月明听得这一生猫叫,心生疑窦,待要进去查看,却又暗里思忖道:就这般进去,怕是要打草惊蛇,我又不好直去搜她的。还是待布置妥当了,再行动手妥当。这般想着,她方才移步往后头去。
  行径后院角门,走到书房,进得屋内便见傅沐槐正仰在躺椅上,闭目小憩,小厮天安在一边侍立。见她进来,天安才要张口,傅月明便摆了摆手。天安会意,便不言语了。傅月明轻步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却见傅沐槐眼窝深陷,目下青黑一片,两颊也微有瘦损,想来这几日为母亲病重一事,也是焦心,乃至憔悴如斯。她心中一痛,暗骂自己无用,本说重活过来,必要保全一家安泰,岂料到了如今,还是被奸人算计。想至此处,她鼻子一酸,险不曾落下泪来,忙拿手帕擦了眼角,便低声轻呼道:“父亲。”
  傅沐槐梦里听见,登时惊醒过来,见女儿立在跟前,当即一笑,说道:“才林家来人商议铺子开张的事儿。打发了人去,我身上倦的厉害,只说略躺躺。谁知竟睡过去了!”因又问道:“你来几时了?”傅月明答道:“不过才到。父亲昨儿夜里又不曾好睡么?”傅沐槐说道:“南边寄来的账,略有些不平之处,我看了看。又惦记着新铺子的事儿,便走了困,到五更天上才合了下眼。”傅月明问道:“莫不是林家来人催逼了?若是急,叫他们自己开去便了!”
  傅沐槐连忙说道:“这倒不曾,林家知咱们家里现今的难处,倒是好言劝慰了不少,又说宁可略等等,待咱们家的家事都清净了,再行开张不迟。”傅月明听了这话,心里便即了悟,这是林小月又或林常安捎话与自己,叫尽快了毕家中的内务。不然有那几人掣肘,这铺子即便开起来,林家也未必放心。
  傅月明猜透此节,当着父亲的面也不说破,只是说道:“虽是母亲病着,父亲也还要保重身子。我没个兄长,这外头的事儿可都指望着父亲呢。”傅沐槐点头叹道:“可不如此?你虽聪慧能干,究竟是女儿家,外头多有去不到的地方,见不了的人。便是这般,家中有你撑着,也替我们两口子省了不少的心。这林家也是你搭上的线,虽是那铺子尚未开起来,这徽州城里的人现下见了我也都多了几分客气。扬州盐运司上也来了几封信,称前回多有得罪,下次咱们这里再去人领盐引,他们必要比旁人早放几日。”
  他说及此处,不觉面上神色松缓。这盐与别样货物不同,朝廷的规矩,每人能支领的盐引是有数的。发放亦是有日期限制,一城里食盐必有用尽短缺的时日。来的越早,越能叫上价钱,这利自也更丰厚些。傅家如今别的生意都清淡,唯独这盐上的所得颇多。故而傅沐槐得了这消息,自然开怀的紧。
  傅月明笑道:“这般,倒是好事一件。”停了停,又说道:“他们不过是畏惧林家的势力,前头得罪了咱们,唯恐咱们在林知府跟前说些什么,与他们为难。他们官场上,得罪了人,往后可就难走了。然而这却也不好说,咱们现下只是仰赖着林家的荫庇,靠在人家树上乘凉罢了。若是哪一天,这棵树倒了,又或者林家觉得咱们不中用,竟将咱们踢开了,倒要怎么好?还是咱们自己立得起来,更好些。”
  傅沐槐听了这番议论,不禁啧啧称奇,将女儿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情势,你倒是比我看得更分明些了。我却不曾想那么许多,只是想着一家安泰便是好了。如你这般说来,你却有什么筹谋么?”
  傅月明便笑道:“今番熠晖进京赴考,虽不知结果如何,但熠晖的才学,我却是有几分把握的。父亲,便等着好消息罢!”
  傅沐槐莞尔一笑,叹道:“若是熠晖此刻在这儿,我就省心多了。”
  傅月明见父亲已绝口不提唐睿一字,心头一喜,试探道:“父亲若觉力不从心,何不再叫表哥来,帮衬一二?”
  傅沐槐“咳”了一声,说道:“你那表哥,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前头弄出那样的事来,哪里还有脸再出来见人?我连铺子里都不叫他去了,只恐那些掌柜伙计们看了笑话。”
  傅月明假意问道:“那父亲不怕姑姑来抱怨?他们一家子也只靠着表哥一个呢。”
  傅沐槐摇头道:“她前回也有来说,我没理她。虽是亲戚,有些事究竟也是难容的。”
  傅月明心里暗暗计较,嘴里又问道:“父亲今儿叫我来,倒为些什么事?”
  傅沐槐说道:“倒没旁的,因先前有那赵婆婆的话在,我也不能进屋去,就问问你母亲今儿如何了?
  傅月明答了几句,傅沐槐听闻陈杏娘身子已大有好转,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偏又忆起前头那道婆的话,便向她疑虑道:“那赵婆婆言说你母亲今年有灾,怕撑不过去。我心里想着,不如找个日子,到白云庵里去打个平安醮,与你母亲祈祈福,驱驱邪祟也好。”
  傅月明听了这话,禁不住便说道:“父亲若是要为母亲祈福呢,那也没什么不可。只是依我说,这些三姑六婆,不知来路底细,就在家里指手画脚弄出这样的事来。那不知来历的药,父亲也敢让母亲吃。倘或出了什么意外,父亲岂不悔恨?”
  这傅沐槐至此时方才有些后怕,沉吟一番,方才说道:“那时候,我也是急糊涂了,你母亲病的那般沉重,一应药石皆不见个效验。顾大夫偏又被人接了去,我是病急乱投医,这才试她一试。况且,那婆婆是外乡人,却能把咱家几年前的事说的那般真切。她挂的符,给的药又很有效验,我故此信她几分罢了。”
  傅月明见话说至此处,便将前头想好的话讲了出来道:“父亲莫不是当真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不成?村夫愚妇也就罢了,父亲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该当不会上了这江湖骗子的当才对。”
  傅沐槐原本并非那等冥顽糊涂之人,先时不过一时情急不曾细想,如今静下心来细细推敲一番,倒也觉此事颇多疑窦。想了一会儿,又不得个章法,便问道:“即便那婆子是个骗子,却如何得知咱们家里那些事的?便是从旁人那儿听来咱们家曾养过猫,那她的药却也是有效验的。若说是为钱财,她临去也不曾要钱。如此大费周折,却不知图些什么。”
  傅月明见父亲心中起疑,便趁势说道:“这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世风日下的,哪里会有这等慈悲的活神仙?女儿倒以为,这似是一个偌大的圈套,等着咱们一家子往里跳呢。”说毕,便向傅沐槐耳语了几句。因那小厮天安,素来就是傅沐槐的心腹,又是傅月明手里使出来的人,也并不瞒他。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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