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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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妹妹,放眼天下,朕如今只信你一人。待诏书拟定,妹妹务必将晗儿送出京去,承安门外自有人接他南下,从此漂泊伶仃,度此余生。”他忽而紧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冰冷渗出沁凉的汗,因病痛而极速消瘦,一双手枯槁如耄耋老叟。
  她低下头,忍不住落泪。
  肃帝道:“不要哭,胜者为王败者寇,不要为败者白费眼泪。”
  她重重点头,应他所托。
  “怎么回事?”
  外面回,“三爷又发疯啦,站屋顶上唱戏呢!”
  云意略抬一抬车窗,自缝隙中向外看,瞧见个披头散发赤足白衣的男人,立在屋顶上冲着天边唱,“忍不住伤心泪痛哭伤怀。为国家来讲和免受灾害,谁料想北番主巧计安排。”
  摆个架势,向她这方转过身来,“他命那卖国贼把我款待,他要我投降北国与他当奴才。我岂肯背叛祖国贪图荣华自安泰,骂的那卖国贼子一个一个头难抬。”
  原来是陆禹。
  外间车夫与人交谈,嘀咕说:“疯了好些时日,不是唱戏就是放风筝,不顺心还要打人,前些日子就追着李大人跑了两条街。”
  “可真是疯的厉害。”
  “怎么不是?他要不疯,哪还能活。”
  没等多久,前头的路通了,车轮滚滚向前,留下陆禹还在屋顶上做着春秋大梦。远远听见他字正腔圆咿呀唱,“我有心将身投北海,诚恐落个无用才。
  没奈何忍饥受饿冒风披雪暂忍耐,苍天爷何日把眼睁开。”
  一字不差,他唱完了《苏武牧羊》。
  夏天来时,陆晋说要搬家,今上下诏退位,紧接着他们一家就要搬进宫里去。陆晋问她住哪里好,她只顾逗着冬冬玩,兴趣缺缺,“哪里都好,我这样的前朝旧人,有些地方总是不合适的。”
  陆晋没由头地发火,愤然道:“我说合适就合适,轮得到谁来多嘴!”
  冬冬被吓得一怔,随即抢走了云意手上的香囊,露着他两颗小门牙,咯吱咯吱地笑。
  云意最终住在母亲旧宫,日子平静安然,令她生出忽而白头的错觉。直到身边新来的小太监保成告诉她,“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明日登基大典,夫人母仪天下,福泽万年。”
  她显得十分冷淡,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凤穿牡丹,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
  保成答:“回夫人,亥时三刻。”
  她收回视线,恍然自语,“夜深了。”
  “奴才唤红玉来伺候夫人歇息……”
  保成的话没能入她的耳,她依稀听见园子里有人轻声低唱,那曲子她也曾听过,正是“碧窗下画春愁,捞一笔,画一笔…………”
  仿佛被妖魅牵走了魂魄,她孤身一人潜入夜幕,去追唱歌的人。
  空寂的宫城,无人的巷道,每一块雕花的地砖她都曾经踏过,这首小曲自母亲口中吟唱,在无数个难眠的夏夜里陪伴她入睡。
  两仪殿、春和宫,她越走越快,不自觉的自己也哼唱起来,““碧窗下画春愁,捞一笔,画一笔,想去岁光景。描不成,画不成,添惆怅…………”
  “云意!”
  她回过头,陆晋抱着冬冬在长廊另一端用尽全力呼唤她,冬冬朝她伸出手来,要抱。
  她走不了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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