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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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临此行,是不是真的只为师父得病而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卿和态度明确,与几年前无二,二人不再多说,后半截的饭桌上,安静非常。毕竟曾是最亲密的人,困难时相识,能走到一起,脾性上是有不少相似性的。
  坚定,带着年轻人的傲性,不管是什么情绪驱使,都难以令其低头。杨卿和看不惯母亲作为,早早明白,开弓难有回头箭。且,回头草不见得好吃。
  什么话都不用再重复。
  林临吃完午饭后自行离开。
  杨卿和注视着他上了出租,很有想抽一根烟平静一下的念头。但她戒烟许久,摸了摸口袋,再翻小背包,找出常随身携带的几种糖果。自从开始戒烟,杨卿和身上常备的零嘴中糖果的种类逐渐增多。剥了片口香糖,青柠薄荷味的,还没入口就已经能闻到凉味。
  杨卿和嚼啊嚼,深呼吸几个来回,轻车熟路地往附近球室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那头老头子一看这个时间点打来,心里头暗暗揣摩开了。他语气平常,还带着关怀笑意,抢占开口先机,询问她最近生活,杨卿和一一答了,然后问起他和师母近况。
  师徒二人絮絮叨叨好一会,日常关怀过完,杨卿和才抓此次通话的正题,语气平顺:“您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几乎是明言警示,我知道了你隐瞒下来的事,最好老实交代。杨卿和平时要强,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怎么从软下来治这老头。这也得亏文哥指点到位,到底是老头的亲儿子,见多了老妈怎么治父亲。
  老头一惊,想破口大骂,是哪个小兔崽子在害他,转念一想,轻松猜出了罪魁祸首。还能有谁啊。
  诶哟。
  他发誓,只要自己敢说一句没有,爱徒能立马哭出来。
  这女孩子养着可不比男孩子。老头家中两个儿子,硬茬,可不爱哭哭唧唧,脾气和脖子一样梗直,哪个不是从小惹事生非被揍到大,老头揍嘴硬的男孩揍惯了,有朝一日再抓领头搞事的儿子现成,碰上了认错贼快说哭就哭的女徒,竟然愣住,当下就手足无措了起来。
  哭得这么惨,肯定还是男孩子带坏的。
  莫名让他想起妻子少年时候。
  于是惩罚的手每每到了杨卿和和小师姐这里,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过。
  师父笑了,安抚她:“你不要被吓到了,其实也没事,医生早就给我安排治疗了,我这还好啦。”
  嘴上说着只是中期,你放心,治愈可能比晚期多得多,听起来豁达得很。可实际上,知道结果后,师父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万一,想得入迷,好些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迷茫,还带着不真实感。
  化疗伤身,头发越掉越多,老头干脆剃了个光头戴顶帽子,倒也没人看出异常,就是定期做完化疗后,胃口不好,时常恶心,人瘦了一圈,吃的药也多了。
  不知是真豁达还是故意安慰,师父在徒弟面前,竟然还说得出“还好家里底不算太薄,能吃得起药”这种话。
  杨卿和停住了脚步。她就这样突然地蹲在路边,弯着背,手肘支在膝盖上,捂住自己的眼睛,说不出话来。行人来往侧目,猜测着这女孩到底是是失恋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好半天,她才清了清喉咙,同自己的老师打着商量:“大哥还没孩子,文哥还没结婚呢,我以后毕了业是要回去的,您不能让我没家吃饭吧?”
  说着,嗓子又哑了。
  杨卿和不太擅长表达自己,这与带大她的人有关。民族传统讲究含蓄,沉默寡言代代相传,一切爱意都融在细枝末节的关怀和数落中。这是老一辈的本能表达,他们从上一代身上习来的只有这些,更多的,没有见识过,自然也就不会。
  日复一日的影响,杨卿和性子定型,嘴皮子笨拙,长到现在,她依旧不会怎么和人吵架,也不会直白表达自己情感。
  人在暴怒时理智难寻,杨卿和怕自己在气头上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每每遇到争执的场面,便会一直在心里警告克制自己,因此显得沉默;
  林临曾很想听她亲口说一句喜欢,反复哄迫,才终于如愿以偿。她不如林临,情浓时时刻把爱挂在嘴边,情绪高涨时甜言蜜语数不胜数,情绪低沉也能坦诚咬着牙说不服气。
  杨卿和沉默久了,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因而羡慕能轻而易举袒露自己的人。
  “知道啦。”老头心头酸涩,他拉长了声音应着,应完,想起这爱徒和自己儿子狼狈为奸的往常,犹豫着开口:“欸……这事小文还不知道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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