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华(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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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至——”高亢的呼声裹挟着寒风遥遥涌来,吹起遮风的幕帘。
  葶花正想叫醒小憩的主子,一回头,却发现她早已醒来,一双空灵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她真的安稳地睡过一觉吗?葶花不由想。她又真正地信任过谁吗?
  身为鸿胪卿的李柚早早列队等候,尾随其后的是两位鸿胪丞、一位主簿,鸿胪寺少卿并未到场。
  她不过二十五六岁,穿一身大红官服,皂靴,腰挂金鱼袋。一张宽厚温顺的圆脸,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眼睛又小又窄,眉毛也细,上唇鼓鼓的,有点儿龅牙,活像某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
  接待四方来客的家伙,自然长着一张恭顺和气的脸。
  鸿胪寺,前朝曰宾部,大楚后将其迁出尚书省,改称鸿胪,署为寺,掌外交。设卿一员,从叁品。少卿两员,从四品。每逢四方夷狄来朝,辨其等位,以宾待之。
  见晋王下车,李柚趋步上前,拱手行礼。“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拘礼。”陆重霜轻轻按下她的手。
  “殿下可不像是来看老朋友的,”李柚莞尔一笑,将她引入室内。
  屋内置一张梨花木矮桌,一盏黑陶杯盛着的酒,一局未完的棋,以及一个落地青瓷瓶,瓶内枯枝叁两根。
  户牖空对落梅,缥绿的薄纱自房梁垂落。
  “你倒是雅兴十足。”陆重霜说着,解开大氅,一旁的葶花随即接下,退居主子身后。
  “殿下见笑了。”李柚道。
  她垂眸扫一眼未完的棋局,俯身一粒一粒地拾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归拢进不同的竹篓子。“殿下此次来可是为了阿史那摄图?”
  “正是。”
  “殿下大可放心,我鸿胪寺也不是吃素的。”李柚侧脸笑道。“底层人员往来进出皆需门籍,身份不明者绝不放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手下人心里门清儿。何况还有典客署盯着那群狼崽子。”
  陆重霜沉吟片刻,低声道:“他妹妹的一条胳膊是被我砍断的……”
  “殿下?”
  “他在你手下,我一万个放心。”陆重霜抬手,面色凝重。“本王忧心的是上元。”
  天官赐福上元日,灯月相映,鱼龙混杂。
  李柚双眉微蹙,倏忽来了句:“这突厥来访必然由鸿胪寺接待……殿下,你与我交好,您觉得圣上知不知情?”
  陆重霜神色未改,只看着她,候着她嘴里的余话。
  “官场如战场……您征战归来,势单力薄。”李柚说着,右手抖了下装棋的竹篓,哐当一声。“圣上为何让您去接待曾经的死敌?只因皇太女的两叁句话?”
  陆重霜轻笑:“不然?”
  “您聪明绝顶,怎么偏偏在这事上犯糊涂。”李柚叹了口气。“圣上是老了,糊涂了,但也不至于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李柚非皇家人,早年又常驻陇西,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不懂,陆重霜也没必要说,说了也是一地鸡毛。
  她没吭声,眉宇间流淌着漠然的气息。
  “要在朝堂头角峥嵘,得想法子出奇制胜才行。”李柚接着说。她伸出一根微胖的手指,舌尖舔了下唇,又迅速收回。“若是真有乱子,我等可以借力……打力。”
  “只是个猜想。”陆重霜道。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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