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第11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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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鬟便是这般叮嘱季陶然的,只叫他把此事再跟白清辉商议一番。
  倘若两人果然能查出什么来,自然是最好;纵然不能查出究竟,云鬟心想自个儿毕竟在这上头也用了心的……如此,也算是对得住夏夫人那日的一拜了。
  谁知道夜间,因雷鸣电闪,竟让她蓦地想起前世季陶然所说的一句话,以及当时的情形。
  认真推算回来,季陶然入京兆府,要从此刻开始往后,再过近两年时间。
  尸首在那时候发现,自然是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了。
  可提醒了云鬟的,是季陶然曾说的那句话:女尸身上,有一方手帕,角上绣的是鲤鱼跃龙门的图样。
  可巧的是,此前夏秀妍身上带着的那个荷包,也是鲤鱼跃龙门的样子。
  这两个看似巧合,但是在目前一丝线索都无的情况下,自然也不能轻视。
  她是再想不到的,白日里才叮嘱过季陶然留心此案,夜间,竟又是从“季陶然”的口中,得知了这线索。
  然而云鬟心中却并未轻松,反而十分沉重。
  只因“季陶然”在跟她讲述此情的时候,曾提到的那一句:这两人看着像是殉情而死,何况又在那种偏僻地方,双双只着中衣……
  此刻,背地里的流言说的是夏秀珠跟曹白两人私奔了,倘若这两具尸体真的是夏曹两人,且若查证后,真的是什么“殉情”而亡,岂不是愈发坐实了那些飞短流长,那这“真相”……又叫夏夫人跟夏秀妍等情何以堪?
  有这般的真相,对遇害者家属而言,仿佛……还不如一无所知的好。
  半天里云鬟都是神思恍惚的,只因不知该如何行事。
  原本她拜托了季陶然跟白清辉两人,心里是放下一块儿大石的,可如今,却又有些担心。
  若他们果然查到、也印证了她所知道的,对夏家来说,自然算不得安慰,反而如第二次伤害了。
  她胡思乱想之中,忽地想到了在洛阳之时,因为周家父子之案,她担心会如前世一样重蹈覆辙,因此想要阻止白樘。
  在卢舍那大佛之下,她曾问白樘:倘若动了周知府,便会引发祸事,四爷可还是坚持如初?
  当时白樘道:“于我而言,不过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而已。”
  字字清晰,言犹在耳。
  想到那一刻的情形,就仿佛龙门的风风雨雨,复又扑面而来,身前并不再是一张书桌,而是伊河滔滔,眼前不再是教习,而是大佛静默矗立,俯视着底下小小的她。
  直到耳畔有人道:“崔云鬟。”连唤三声,十分不悦。
  身边有个女孩子忙戳了她一下,云鬟才惊醒过来,猛抬头,却见上头是苏教习,因望着她,满面不虞,道:“你把我方才所讲的《卷耳》之意,复述一遍。”
  隐隐又听到几个女孩子低笑的声儿,只因云鬟恍惚了半日,众人都察觉了,方才苏教习也早盯了她半天,自知道她神游天外,故而是故意为难罢了。
  沈妙英回头看她,眼中有些担忧之意,便要提醒她道:“思……君子……”
  云鬟敛神,垂眸静想片刻,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此出自《诗经》周南,是说思君子之意。以采卷耳托言之,虽采卷耳,心适念君子,故不能采,只置放大道之旁,而良人在远,亦遥遥怀想,此诗词恳意深,赋其胸怀,尤以‘维以不永伤’一句,令人闻之涕零。”
  苏教习只以为她神不守舍,故而要责难她一回,谁知她非但深记此诗,更把自己所讲复述的一字不差,教习不觉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好……说的甚好。”
  众女学生们也都诧异,沈妙英望着她微微一笑,回过身去。
  云鬟仍低了头,心思从“维以不永伤”之上,又转回“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白樘为人,不管是品性还是见识,自然都高她甚多,云鬟虽也想如他一般“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可真的要做起来,仍是难以分辨何为“不为”,何为“必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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