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第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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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多年前,天君封了长孙夜华君做太子,继任帝位。
  对这半途冒出来封作太子的夜华,我全无了解,只听说桑籍被流放后,因座下其他几个儿子均资质平平,天君一度很是抑郁。幸亏三年后,大儿子央错为他添了个敦敏的孙子,天君他老人家才从抑郁中自拔出来,甚感欣慰。
  这敦敏的孙子,便是夜华。
  依照天君当年颁下的天旨,这位夜华君便是我未来的夫君了,我须得同这位少年神君成亲。夜华那厢,据说已娶了个叫作素锦的侧妃,恩宠盛隆,还生了个小天孙,自然无心与我的婚事。我这厢,虽不像他那般已有了心尖上的人,可一想到他晚生我九万年,论辈分当叫我一声姑姑,论岁数当叫我一声老祖宗。便狠不下心来,逼自己主动做成这桩婚事。
  以至于婚事拖累至今,搞不好已成了整个四海八荒的笑柄。
  北海水君桑籍引出的这桩事里,我岂是不亏,简直亏大发了,自然对始作俑者讳莫如深,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琢磨着折颜此番特意提起北海水君,绝不是与我添堵,应是抛砖引玉,全为挑出一段含有猛料的下文,于是赶紧合他的意做出兴味盎然的样子来,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他嘴角的笑纹裂得益发深:“那小娘子害喜可害得厉害,不过几万年时间,已为北海水君添了三胎,现下肚子里这个,据说是老四,可见巴蛇确实是能生的。那小娘子因害喜的缘故,成天吵着要吃桃,这个时节,桃花倒是处处开遍,可要说起桃来,天上地下,除了我这里,也再没其他地方有得吃了。是以北海水君厚着一张脸皮找上了门,既然他这么求了,我也不好意思不给。”
  我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捋裙子上的几道褶痕。因一向觉得折颜是同我们青丘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事情上他竟然不同我们同仇敌忾,还慷慨地送北海水君桃子,着实让人失望。
  他看了我一会儿,扑哧笑出声来:“你看你,脸都绿了。不就几个避子桃嘛。”
  我猛抬头,动作太突然,一时不慎撞上他低下来的额角。
  他却浑不在意,拿腔拿调地揶揄我:“看吧,听我给了别人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俩避子桃,一下子心就软了不是。我说,那避子桃也不过就是让北海水君家这几万年里暂时添不了老五,失不了他多少福气,也损不了我多少阴德的。”
  其实,北海水君什么时候添得了五皇子与我又有什么相干,那避子桃左右吃不死人。当年若不是他退婚,也惹不出后来这一大堆破事。折颜此番给他这个教训,我由衷地赞赏。但既然折颜他老人家已认定其实我很是心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受了。他又是一番安抚,大意总脱不了天君一家子乌龟王八蛋,子子孙孙无穷尽都是乌龟王八蛋之类。
  骂完天君一家后又问起我家里人一些近况,也聊些别的,从东荒外沧海桑田几万年如何变化,到海内小打小闹又起了几场战事,再到谁家的谁谁看上了谁家的谁谁不日就有良缘将要铸成。折颜处总有无穷八卦,我虚心求教,他零七零八各路杂事竹筒倒豆子也似一股脑儿灌给我听。
  起初我还惦记着那坛子桃花醉,三两下就被绕得头晕,讨酒的事也忘个干净。
  待夜幕降得差不多时,还是折颜提醒:“小三子让我给他制了两壶酒,就埋在后山碧瑶池旁那株没长几片叶子的杜衡底下,你今夜就歇在那处,顺便挖了酒给小三子带回去,就两壶,可别洒了,也别偷喝。”
  我撇嘴:“你也忒小气了。”
  他探身来揉我的发:“那酒你可真偷喝不得,若实在想喝,明日到我酒窖里搬,搬得了多少你就搬多少走。”想起什么似的又含笑嘱咐:“夜里别四处走,今日我这处还有旁的客人,你们这个时候相见,我觉着不大合宜,还是不见为好。”
  对他前头那一句,我自是打千作揖地千恩万谢,心里的算盘却早打好了,近年不同小时候,来一趟十里桃林越发不易,那两壶桃花醉是要偷喝的,他酒窖里的酒,也是要可着劲儿搬的。
  对他后头那一句,他这个嘱咐却是个白嘱咐,近时我不大爱热闹,夜里也不大喜欢四处游逛,更不大结交朋友。这位客人是个什么客人,我没有太大兴趣。不过他让我避着,我自然避着。
  第二章 蓦然重逢
  四哥帮忙造的小茅棚颤巍巍地立在碧瑶池旁。到折颜府上厮混,我向来独住这一处。
  当年离开桃林的时候,这小茅屋已十分破败,如今遭了几万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它却仍能傲然挺立,着实令人钦佩。
  掏出颗夜明珠四下照照,折颜上心,小茅棚里床铺被褥一应俱全,很合我意。
  门旁竖了支石耒,正是当年我用来掘坑栽桃树苗的,现下用它来挖那两壶桃花醉,倒是正好。
  今夜里九重天上的月亮难得的圆,折颜说的那棵杜衡极是好找。
  我比画着石耒,对着杜衡脚底下的黄泥地一头砍下去,呵,运气好,一眼便看到东岭玉的酒壶透过松动的黄土,映着几片杜衡叶子,焕发出绿莹莹的光来。我欢喜且迅猛地将它们扒拉出来,抱着飞身跃上屋顶。小茅棚抖了两抖,坚强地撑着没倒。
  屋顶上夜风拔凉拔凉,我打了个哆嗦,摸索着将封死的壶嘴拔开、壶口拍开。刹那间,十里桃林酒香四溢。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越发地佩服起折颜那手酿酒的绝技来。
  我平生做不来多少风流事,饮酒算是其中之一。
  饮酒这桩事,得重天时、地利、人和。今夜长河月圆,是谓天时。东海桃林十里,是谓地利。小茅棚顶上除了我一个,还栖息了数只乌鸦,勉强也算人和了。我就着壶嘴狠抿几口。啧啧咂了遍舌,有些觉得,这东岭玉壶里的桃花醉比之前我喝的,味道略有不同。不过,许是太久没喝折颜酿的酒,将味道记模糊了也未可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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