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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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师哥气的。”陶师傅背手抬步往铺子里去,“去花鸟街走了一遭,寻了这只绿桂皮。挂在这门前招招客人,没事也能逗了耍玩耍玩,只是喂水喂食儿麻烦些。”
  苏一随他进铺子,“你与师哥又怎么?”
  “我是瞧不下他那个糊涂劲!”说罢伸头四处瞧瞧,“他人又颠儿没了?不在铺子里?”
  “我回来他就出去了。”苏一道:“只我一人在这里看着铺子,到这会子还没吃饭呢。”
  陶师傅踢了一下脚边的小杌子,气不打一处来。不用猜去,他也肯定往周家摊子那边儿去了。他半晌压下气来,叫苏一,“去把晌饭吃了,往后别理你师哥,叫他一人好受!”
  “诶。”苏一应声儿,去收拾了自己小桌上的东西,自出铺子找地儿吃饭去。她是饿得厉害,自然不留下与陶师傅一道儿声讨他师哥。陶小祝什么都好,就有些自以为是,脑子一根筋儿,偏又是瞧不得旁人受苦受难的。但若瞧那些有权有势的,他便是嗤之以鼻,实在是半点也瞧不上。
  苏一找了家粥粉铺,要了一碗阳春面,便托腮在桌边等着。这铺子在周大娘的豆腐摊斜对面儿,打里头往外瞧,能看到陶小祝与周大娘和周安心说话的样子。她是无心多看的,但瞧了两眼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一心里只想着自己的阳春面。
  等面一上桌,她便忙抄起筷子就吃将起来。拌开青汤上浮着的小葱和些许猪肉臊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却是还没尽数咽下去,面前忽坐了一个人。戴着铅灰围帽,面上风霜极重,是个男人。他把手里的佩剑往桌边一拍,吓了苏一一跳。苏一抱着碗往旁边挪了挪,他也跟着挪了挪。
  瞧着是不好惹的,苏一索性抱起碗去到别桌。偏这人还黏上她了,又跟着她换了桌,把剑拍她旁边儿。苏一紧着神经,偷偷瞧他两眼。心里自顾揣测着,不会是周家花钱请了什么江湖人士来要她命的罢。可要命也该晚上半道截,这会儿光天化日在粥粉铺子里算什么。
  她正想着,又叉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恰好看到气喘吁吁的苏太公进了铺子。苏太公转头瞧见她,径直了奔过来,往桌边坐下,缓了半晌气才说:“你走这么急做什么?”这话定然不是对她说的了,苏一便瞧向了那男人,又看向苏太公,犹疑叫了声:“爷爷……”
  苏太公抚了抚胸口,“一一莫怕,他是你师伯,就这脾气。”
  说到师伯,苏一就明白了,这是她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兄王石青的师父。这会儿来找她,目的就很明显了,想让她往王府上救人去的。偏苏太公说的却不是这个,皱了眉就质问苏一,“一一你瞧不上人家地主家的儿子也就罢了,怎么好把人撅河里去。今儿一早冯嬷嬷就气哼哼上门找了我,说这事儿实在荒唐,往后再不敢给你说亲了。这回把人撅河里,下回不知怎么样呢?”
  “下回能怎么样?还能把人撅天上去?”苏一没及出声儿,倒是那师伯接话说。
  苏一被他惹得“噗嗤”一笑,忙又忍住了,看向苏太公,“爷爷,你冤枉我了,我没把那泼皮撅河里。”
  “你还不认!”苏太公瞪她,“人家就说是你撅的,回去一身水,还冻出了毛病,这一日都躺在床上没下地!瞧冯嬷嬷气得那个样子,能是说的假话?”
  “真不是我撅的。”苏一仍是分辨,又叉了一筷子面往嘴里送。旁的先不管,这会儿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苏太公却不依,问她:“不是你撅的那是谁?你倒说出个名姓来,我也好给冯嬷嬷个交代。人家这会子是不帮你说亲了,你往后怎么办?”
  苏一一直把面往嘴里送,抬眼看了一眼苏太公。是王爷撅的,可这会儿能跟她爷爷说是王爷撅的么?她把碗里的面都吃了个精光,端起碗把汤也喝干净了,才说:“是他自个儿没站稳掉下去的,怨不得旁人。”
  苏太公还要说话,却叫那师伯拦了下来。那师伯一只手摆在苏太公面前儿,身子坐得笔直,看着苏一道:“这是小事儿,不必再说了。师伯来找你,是希望你到王府上帮你师兄说说情。他不过就我一个师父,没做那拉帮结派的事,还不至送到官府上。你从王爷那处求了情,救他出来,这相亲的事也就好办了。”
  苏一看着他,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苏太公也打开他的手,转头看着他说:“怎么就好办了?你徒弟的死活,与咱们一一的婚事有什么相干?”
  师伯又拿起剑拍到桌子上,吓得苏一和苏太公俱是一跳,说:“一一把他救出来,我就叫他赘到你们苏家,耕地洗衣做饭一手包。一一只管还在金银铺里干活,旁的一概不必操心。”
  苏一和苏太公悠悠转头看个对眼,又悠悠转回去一同看着这师伯……
  ☆、殷勤
  苏太公看罢他的好徒儿, 捻着胡须直吹气,只觉得他徒弟这话说得十分和他心意。这么些年只愁苏一能不能嫁得出去,上门女婿可是半点儿没敢想过的。倘或真有人愿意赘到他苏家,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一来苏一可以成家,不会沦为老姑娘。二来在自己家,不需受婆家的委屈。三来, 他苏家的香火也有了。叫旁人说起来,也不是绝了户的, 总归他曾孙儿也是姓苏。
  如此, 越想越是心动, 却又在心底深深惋惜。这惋惜的, 自然就是他家这会儿和王爷没有交情。之前还心下恨恨,眼下便只觉喘气不顺。要是还有交情的,能帮他们一帮的, 真是解决了他家最大的事了。没法儿,王爷不是他们想攀就能攀的, 横竖得人乐意才成。
  想罢,苏太公放下捻胡须的手, 又叹了口气, 瞧着自己那徒弟道:“虽说我也很想救石青儿出来,可眼下,真不得方儿啊。那王府,与咱们是真的没了交情的,咱们还能乱上门去攀不成?叫人拿棍打出来, 也不是玩儿的。”
  苏一是瞧出来苏太公心动了,但听他很是无奈地说出这话,自己自然忙撵了话附和,说:“正是正是,咱们苏家命里受不起石青师兄。不过师伯也莫着急,我回头寻摸些法子,看能不能帮上一帮。到底不敢打下包票,您只管先等着。成与不成,我再与您说。因那入赘的话,也不必说了,没得耽误了师兄的一辈子。这会儿可不能陪您这地儿坐着了,我还得回铺子里干活。”
  说罢起了身,不等那师伯和苏太公再有机会拦她,撒起腿便跑了。再要呆下去,又不知要听他们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了。她便是干听着,也觉得费神,还得找话迂回推辞不是?
  这么一路跑到金银铺,跨了门槛进去,只顾捂着胸口大喘气。也就这阵子,百般庆幸起昨儿晚上没把她那一身伤的事解释清楚了,叫她爷爷信了王府不坏的话。昨晚若真信了,她这婚事怕也就算定下了。怎么着苏太公也得叫她往王府里说情去,救了那个准孙女婿出来,然后一家合欢喜。
  这会儿铺子里仍只有陶师傅一个人,他在桌边打着首饰,听苏一喘得厉害,也不抬头,只问她一句,“被狗追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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