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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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赞同!”唐浪儿也忙应道,“我自小没兄弟,一下得八个,嘻嘻!”
  柳七正在寻思得了那一锭银铤,该往哪里去。听他们这样讲,先是一怔,随即望向身边这八个人,虽然没有一个真正能投他的意,这时却忽然觉到一阵亲暖。除家人之外,从没有过。他不由得轻声说:“我也愿意。”
  解八八、田牛和郑鼠儿也先沉默了片刻,而后一起重重点了点头。最后只剩站在外围的马哑子,他一直低着眼在寻思,抬头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微有些窘,但随即露出些笑,点了点头。
  “好!咱们往后就叫顿丘九虎!”乌扁担高声说。
  “顿丘九虎?嗯,不错!”麻罗笑起来,大家也一起笑了。柳七虽觉着这名号不够雅,却很能壮胆气,也跟着轻笑了一下。
  麻罗却随即收住笑:“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这鸟货说他伯父在京城刑部,应该不是鸟扯。我们若这么走了,保不定哪一天被捉到……”
  大家一听,顿时犯起愁来。
  乌扁担喘了一阵粗气,忽然重重地说:“那就弄死他!反正这黑天野地,没人瞧见。”
  “我也是这意思。大家看呢?”麻罗又扫视了一圈。
  柳七刚讲到这里,张用忽然问:“你当时怎么答的?”
  “我?”柳七一慌,忙说,“我没出声。”
  “哦。那你继续……”
  柳七当时的确没有出声,他想起之前用锄头砸傻的刘二牛。那回他并不觉着自己有错,那是为了惜护柳永的词。黄三奇虽也和刘二牛一样,用那脏嘴玷污了他至爱的柳词,但杀黄三奇却是为了钱。心中傲气让他不愿意做这等事。
  他望向其他几个,那几人都眼现惧意,犹豫不宁。
  昏蒙蒙中,一阵静默,只有雨声不止,落沙一般。
  半晌,乌扁担闷声开口:“你们怕,我不怕!我来动手!”
  “不成——”麻罗沉声说,“这事要不做,都不做。要做,便一起做。若不然,没动手的,日后难保不去给官府做证见,只要有一个松口,咱们都逃不过。”
  “可分了银子,没人撇得开。”江四忙说。
  “杀人要死,劫钱却不。我亲身见识过,人为了保命,什么事做不出来?”麻罗语气如刀一般。
  又一阵静默。一溜儿雨水从柳七后脑滑进光脊背,冰冷入髓。
  麻罗忽然又开口道:“这么办,我先来动手——这样,我罪责最大,我也愿意担。但你们必须一人补一刀,不论轻重,只要动过手便成。”
  说着,他伸手从乌扁担腰间抽出那把柴刀,那刀面虽然积了一层锈,刀锋却仍寒光一闪。柳七心上像是被划了一刀,又打了个寒战。他身旁的郑鼠儿跟着颤了一下,其他几人也都露出避退之意。
  “若想分银子,就得动手。不愿动手的,赶紧说——”麻罗握着柴刀,环视众人,“不得这五十两银子,当然活得下去。不过,我不知你们如何想,我是不愿再活得牲畜一般,每天累断腰,却只够吃两碗粗麦饭。想学门手艺,活得轻省些,可手艺是财路命根,非亲非故,平白谁肯教你?地上躺的这鸟货,一生下来便大宅大田、吃穿不尽。享尽了福不算,还倚仗他家老鸟货的势,到处欺人辱人。我听人说,‘一门手艺通,银钱来无穷’。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再加上诚心、气力,便能去学一门手艺。有了手艺,便再不用牲畜一般被拴死、困死、累死,想去哪里活,便去哪里活。”
  柳七原本已生出退心,听到这番话,脚像生了根一般,再拔不动。其他几个也一样,都望着麻罗,目光在夜影里急剧颤动。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不愿动手的?只要有一个,咱们就把银子留给这鸟货,各自奔自家的苦前程。”
  柳七心里一阵忐忑,“不”字根本说不出口。其他人也都静默不语。这时雨下得大了,噼噼啪啪砸在头脸上,又冷又疼。
  “没人说不愿?既然没人,那我就动手了。”
  麻罗握紧了手里的刀,微咧着嘴,牙关紧咬,身子有些发颤。雨滴砸到刀背上,发出当当重击之声,似在不停催促。麻罗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柴刀,像是站在悬崖边向下探看。柳七的心也随之一紧。
  麻罗重重呼了口气,右手再次紧捏刀柄,转头俯身,左手一把揪住黄三奇头顶的发髻,将柴刀抵向他的脖颈,黄三奇却仍昏迷不醒。麻罗像杀猪匠试刀一般,连换了几处位置。柳七眼里瞧着,觉着自己脖颈上一阵阵割痛,身子都紧绷起来。
  麻罗试准了位置,右手臂略微一抬,左脚向后一蹬,柳七忙闭上了眼。他似乎听到唰的一声,身边几人全都随之低低惊呼。片刻后,又全都没了声响,只有雨声噼啪。他小心睁开眼,见大家都惊望着麻罗,而麻罗则已回转身子,仍握着那把柴刀,刀身上水不住滑落,黑暗中看不清是雨还是血。柳七小心望向泥水中的黄三奇,黄三奇仍那般躺着,脖颈处似乎有道黑口子,雨珠不断落向那里,黑水不断外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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