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象(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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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后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转眼便到了洪武二十五年的五月份。这时,京城传来了一件极大的喜事——
  再过几天,朝贡的番邦便要抵京,这次他们将带来几只稀世的白色巨象作为祥瑞的象征进献给洪武帝。据说到时候这些白象会从朱雀街列队而过,一路来到东华门,随即辗转前去西苑。
  白象入京的前五天,朱雀大街两侧酒楼的包间雅座便被预定一空,不难想象当天那万人空巷、摩肩接踵的盛景。这几日连番邦服饰都变得畅销起来,街上多了不少身披锦袍、头戴小帽的公子小姐。连禁军和顺天府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加紧了巡逻和守卫,静待几天后的盛景。
  沈梒本无意凑这个热闹。他这日依旧是懒洋洋地起来,打算在院子里看书打发掉,这时老仆却忽然来报说有客到访。
  “言大人?”沈梒来到前厅,看着那正吃茶的客人不禁有些意外,“倒是好久不见了。”
  言仕松连忙起身行礼,笑道:“沈大人,前段时间因圣喻不好前来拜会……这段日子可好?”
  沈梒点了点头,客套道:“谢大人挂怀,都好。大人您今日——”他还是没闹明白言仕松忽然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言仕松也不拐弯抹角,径直笑道:“是这样的。我在朱雀街旁的酒楼上包了间屋子,正好能看到巨象游街,这会儿是特地来邀请大人去观赏这百年难见的盛景的。”
  沈梒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他与言仕松并不算熟稔,言仕松此次特地上门来请,只能是因为一个人——
  想到此处,他的笑容略淡了些,委婉推辞道:“多谢大人盛情,但我一向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如此好的位置,别因为我浪费了。”
  言仕松忙道:“怎么会,酒楼上清净得很,若大人嫌嘈杂,咱们也可以拉起帘子来喝酒,也是一样的快活。”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让之他不在的。”
  沈梒:“……”
  言仕松偷眼看着沈梒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弄巧成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大人别怪,我、我是知道你们前阵子闹了点不愉快,但谢琻也没细说是因为什么……我们一帮人都想结识你,但又顾及着谢琻,不好意思贸然邀你出来。反正今天他不在,我就想着不如正好趁此机会邀请你出来,和几个朋友喝酒结识一下,岂不美哉……”
  沈梒神色莫辨地坐着,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手中的茶,喝得言仕松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沈梒缓缓地开口:“好罢。”
  言仕松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梒便已放下茶杯径直起身去后院更衣了。
  快步走出正厅之后,沈梒才任怒意攀上了自己的眉角。
  他知自己是中了言仕松的激将法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着恼,一听到言仕松那句“谢让之他不在”,心头的火苗便忍不住往上窜。
  谢让之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他沈梒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着谢琻?难道在别人眼里,他沈梒脾气已经好到懦弱的程度了么?还怕他谢琻不成?
  明明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圈套却又无可奈何的沈梒懊恼地将木屐踢到了床底下,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二人出了门后,发现果然是人满为患,只要是通往朱雀大街的街道巷子里都已经挤满了人。没过一会儿沈梒在马上便已被挤得头晕眼花,深悔自己不该被言仕松一句话给激了出来。
  然而眼下已容不得他后悔。二人慢吞吞地一点点往前挪,直至日头偏中的时候才来到言仕松定好的那座酒楼。此时楼内外已经都堆满了人,从窗户往外一看,只要能站人的地方也都满登登地塞满了黑漆漆的头顶。朱雀大街平日里本也算是繁华,但从未有过如此万人空巷的景象,此时简单一眼便也知道这街旁的酒楼仅凭今天一日便能赚的盆满瓢满。
  果如言仕松所说,包厢里并不见谢琻人影,在的仅有几个与言仕松玩得好的京城纨绔。他们一见沈梒,都是个顶个得热情周到,又是斟酒又是布茶。但若真的坐下了,几人寒暄几句,却又很快陷入了无语的尴尬。
  也是,他们无论是出身还是成长环境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又怎么会有共同话题呢?
  现在想来,他能和谢琻有聊不完的天,真是件奇事。
  想到此处,沈梒又不禁有些烦躁。自那日谢琻在御桥之下对他剖白心意过之后,沈梒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而谢琻也没有故意来纠缠,说起来二人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碰过面了。
  然而不知为何,只要在这座京城里,每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却都在提醒着谢琻的存在。
  沈梒深吸了口气,愈发有些胸闷。他坐在窗边,此时已快到游街的时刻,只听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叫喊声如浪潮般涌来,弄得他心烦气躁。他扯了扯领口,终究还是无法忍耐,起身对周围几人笑道:“我失陪一下。”
  言仕松忙阻拦他:“沈大人去哪儿啊,游街马上要开始了。”
  “我去去就回。”沈梒平和地笑笑,语气却不容执着,抽身出了包间。
  出了屋子,沈梒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他有些懊恼地靠在走廊里,揉了揉额头——果然,今天来这里是个完全错误的决定。就因为听到了“谢让之”三个字,他如此轻易地就被言仕松牵着鼻子走,这完全不像他沈梒会做出来的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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