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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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墨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轻蔑又憎恶地俯视着他,长时间没有说话。
  从凤河村回来的路上,任明卿畏畏缩缩跟他提起了姜勇的事。虽然庄墨此前警告过他,不要再管姜勇,但姜勇到现在还在看守所里,他没办法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到现在都觉得姜勇是他的可怜弟弟。他很少跟庄墨讨要什么,生怕麻烦到庄墨,只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庄墨也做出了百依百顺的姿态,他也就大着胆子求过两次。
  凡是任明卿提的要求,庄墨都会尽量满足,看他为了这事成日郁郁寡欢、提心吊胆的模样,庄墨也心疼,一直在为姜勇奔走。此中艰辛自不必提,庄墨也不是为了博得姜勇的感恩。他上前把一个旅行包丢给姜勇:“保管好自己的护照和银行卡。”
  姜勇的小眼睛里流露出胆怯的疑惑,低头翻他自己的包袱。
  “我有个朋友,在非洲承包工程,你赶紧收拾收拾,上那儿报道去。”
  姜勇见鬼似的瞪圆了眼睛。
  庄墨点了根烟,姿势优雅地靠着a8吞云吐雾:“现在中国人好多去那儿劳务输出呢。我说你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特别能吃苦,我朋友就立刻安排让你过去。你要真干不动,做个伙夫,那也有万把块一个月。”
  姜勇从听到“去非洲”几个字时就一直想插嘴——你捞都把我捞出来了,给我找份工作怎么了,非得把我丢那大老远——奈何庄墨说的这话越听越耳熟。姜勇精明得很,意识到庄墨这是在替任明卿报复自己,即使忿忿不平也不敢发作,只陪着笑焦灼道:“那不是,我去了非洲,我哥不得想我……”
  庄墨终于拿正眼瞧他了。
  他把烟蒂一丢,吓退了他一步:“谁是你哥?”
  姜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用那双小眼睛忐忑不安地打量着庄墨。
  “他就算有欠过你的,也早就还清了,从此以后你跟他再无瓜葛。”
  姜勇急了:“这怎么就毫无瓜葛了?怎么就毫无瓜葛了呢?我哥在哪儿,我要见他!别的不说,那天他在码头打伤了这么多人,我一个字都没泄露,白白在看守所里呆了这么多天,他不能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庄墨一把揪住了衣领,把他拖到了眼前。
  “他不是你哥,你也不认识他,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像警方已知的那样,错的是你们这群混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到非洲去,不许回国。要是再敢出现在他面前,我有本事把你捞出来,就有本事把你搞进去。”庄墨低声警告道。
  姜勇浑身打颤,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吭声了,只不住地点头。他仿佛近距离面对了一头食肉猛兽,看到了他的嘴一张一合间露出的獠牙,也感觉到了他愤怒且凶暴的呼吸。欺软怕硬的本性和求生欲不敢让他有所反抗,待他手一松,便抢过自己的包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傍晚,庄墨确定姜勇上了去内罗毕的航班,望着屏幕露出一丝微笑。任明卿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庄先生,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庄墨笑道,“接你回家而已。”
  任明卿写完了《浩荡纪》,徐老和徐静之极力挽留住在徐家。对于他们来说,任明卿就是徐安之生命的延续,他们视他为亲人。但是任明卿不敢无功受禄。他已经受了徐安之的庇护,接受了他梦寐以求的教育,现在让他替代徐安之住进徐宅,他自恃并不合适。他不能利用徐家父子对老师的挂念,堂而皇之地享受自己并不该享受的物质生活。他允诺一有时间就来看望他们,随后跟庄墨一道离开了。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庄墨以为任明卿享受过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再回到金龙花园的破旧住处会不习惯。然而任明卿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受贫富差距的影响。他欢欣雀跃地告诉庄墨,《浩荡纪》完稿以后,京宇第一时间将稿费打到了他的卡里,“你等会儿把我放到十字路口,我去买点好菜,晚上我做好吃的,我们庆祝庆祝。”
  “那要不去下馆子?”庄墨怕他辛苦。
  任明卿随和道:“好啊,你挑地方吧,这一餐我请。”
  庄墨一挑眉:“嗯?任老师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好?”
  任明卿羞涩道:“没有你指点我写大纲,我无论如何是完不成的……我欠了你许多人情,要请你吃好多顿饭。”
  庄墨得寸进尺:“既然如此,看来要自己动手做才能表心意了。”
  “你想吃什么?”任明卿取出了随身纸笔,等着他报菜谱。
  庄墨哪里肯让他受累,停好车陪他一起买了菜,回到家里钻进厨房,为他打下手。两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喝了几瓶啤酒,酒到半酣之际,任明卿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句“我有个喝酒吹风的好地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两个人趿拉着拖鞋,一前一后爬上长长的楼梯,推开天台的门。
  正值傍晚,夕阳融金,城市的风穿过林立的高楼,吹起不知哪户人家晾在竹架上的雪白床单。任明卿拿着软管浇完了邻居家长势喜人的藤萝与吊兰,微醺地招引庄墨上前。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看底下的车水马龙,吹着凉风,喝着小酒,甚是惬意。
  “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么个好地方。”庄墨与他碰杯。
  “我以前常常一个人躲到这儿来,看风景,看人,给他们编故事。”任明卿有些不太清醒,冲着他傻笑的次数很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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