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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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吗?
  她不能纯粹说完全恨,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该给的钱景司耀还是给,就是管生不管教。这些年除了逼迫她做这个那个,她总在回忆起一点他对她的关心,可真的少得可怜,那已经太久远的事情了。
  片刻后。
  景雨宵问:“我想知道,如果那天如果被挟持的人是我,您会跪在那吗?”
  景司耀没反应过来她突然问这个,他从不想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认为是自己的女儿,当然就要听自己的。景雨宵很乖,很少有叛逆的时候。现在这种疏离而清醒的语气,让他发觉景雨宵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因为那件事,他心理还是多少有点惭愧的。
  她又问一遍:“会吗?”
  景司耀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他不知道景雨宵在想什么。
  “会。”景司耀答。
  景雨宵没看他,“我是学心理学的,您用不着骗我。”
  景司耀这些年的钱基本败光了,整个人都散着一股颓气,也可能是年纪大了,没了那种意气风发的姿态。毕竟景司耀最在意的就是他的事业,现在事业没了,女儿也没如他愿嫁给有权有势的人,他的尊严也相当于没了。
  她紧握着的拳头,好像回到小时候,小学六年级的期末考试,她语文数学英语几乎每科接近满分。景司耀拿着试卷痛批了半天,说快要初中了还这样。责怪她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没拿满分很丢人。而她分明看到景逸的语文数学英语都是六十七十来分,她反问一句弟弟比我差那多,为什么你没批评他?景司耀立刻变了脸,大骂道她没心没肺敢顶嘴,白养你了,景逸是弟弟还小,怎么能比。景司耀问她知道错了吗?景雨宵觉得自己没错。然后被赶出门外,认错才能进门。
  那时候是冬天,沪城的冬天能冷死人,她就环抱着双手、握紧拳头坐在地上,后面实在忍不住,也没有跟景司耀认错,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因为心理有个倔强的声音告诉她,她没错,她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呢?
  后来是邻居阿姨回来,发现她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温暖的手摸着她脸颊,她才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到极致。阿姨问什么情况也不说,她要敲门,景雨宵死命拉住她,阿姨家也有女儿,看着可怜就让她进了家门。
  可能也就是这一次,所以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拼命回报更多,因为没有人的关系白白给的。她习惯付出,为别人考虑,可是只要触碰到逆鳞她又会缩回自己的保护壳。初中那时母亲已经去世两年了,景司耀娶了个年轻女人,她就被景司耀“丢”在那栋洋房里,就习惯独立,像被遗落的小孩。
  遇见吕津炀的那晚,他也是那样蹲在那里,无助、倔强,所以她向他伸了手。
  景司耀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雨宵继续说:“还记得当时我高叁,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拟考,我拿了年级第叁名,那天我和景逸同时家长会,然后您选择去给他开家长会,我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明明我比他成绩好很多,明明这对于望子成龙的父母来说是极大的荣耀,您没来。”
  连班主任都微笑欣慰夸赞她,还有班里同学都给她道贺,甚至是那些同学家长都用看“别人家孩子”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自己最在乎的爸爸却没能来,那天她躲在走廊墙角处,失望难过的掉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
  这种二选一的时候太多了,像细针扎着她的胸口,细细密密,早已缝不合了。
  “我一直以来都不认为天底下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我觉得景逸年纪小,我是姐姐我应该懂事,应该让着他。”景雨宵说。
  顿了顿,她又说:“原来——全天下真的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母。”她一直给自己洗脑或许父亲只是不善言谈,其实心底还是爱他的,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成绩优秀的小孩,才会对自己严厉。
  高考她理综没发挥好,没上最理想大学,但剩下的重点大学还是可以选的。唯一让景司耀满意点的成绩,也没达到他的期望值。景司耀恨铁不成钢看着她,他的眼神里全是失望与不满。后来她没留在沪城,而是去了北京,她想暂时逃离这里。
  景司耀听完后,似乎在努力回忆她说的这些事。
  他说:“弟弟从小调皮,我也希望他能成才,但也知道他很叛逆,我没办法,所以...”
  景雨宵打断他,“所以——您把对他的不满全部加注在我身上,他不好您可以原谅,我不好您就责骂,您就哪哪不顺眼,对吗?”
  天上的分成云块状,沉沉隐绰遮着月光,天空黑得没有尽头,绵延到远方。
  小时候那股倔强的劲演变成暗暗叛逆,不是打架抽烟喝酒这种,就是不想再随景司耀的意。
  吕津炀像是一束不知名的光,闯进她的生活,毫无征兆又强势。他很傻也很单纯,他没有家,她也是。习惯孤独,所以有一点点温暖就拼命抓住。
  因为她也很渴望温暖,很渴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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