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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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芝龙大义凛然:“臣一人事小,与福建灾民比起来,不值一提。”
  富太监看一眼曾芝龙身旁低眉顺眼的陈春耘,这是陈官人教的。
  摄政王面无表情:“那说说吧,你在福建遇到什么了。”
  曾芝龙非常技巧地避开他杀余子豪,只说从迎接南京押运至福建的赈灾粮开始,事情急转直下。他主张在建宁府就地放赈,总兵余子豪非要把粮食运到福州府。穿过旗峰时遇到匪徒夺粮,余总兵在混战中死亡。随后他发现砝码有问题,福建粮库账目有漏洞。只是并未想太多,只想赶紧放赈,赶紧让灾民吃上东西。在延平府粮库入库时,被延平府总兵徐庆志炮击,幸而未死。福建府总督胡开继发兵全境搜查捉拿他,诬陷他炸毁粮库焚烧账册意图吞没赈灾粮并率领十八芝犯上作乱袭击福建水师。那时他与十八芝完全失去联系根本不知道此事,现在想来,竟是因为当时清远都舰船上有两套私铸砝码,胡开继竟然为了灭口能做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他那几个下属拼死把砝码送到京城敲登闻鼓,十八芝便要背着乱臣贼子的罪名永不翻身。
  富太监看胡开继,胡开继仍然一言不发。
  摄政王手里两份折子,全是胡开继上奏。一份是上奏曾芝龙谋反,算时间在炸毁延平府粮库之前。一份是请求朝廷再放赈灾粮,算时间在炸毁延平府粮库之后。摄政王劈头盖脸把两份折子砸胡开继身上:“你念念你写的为民请命的折子!念!”
  胡开继跪下,摄政王冷笑一声:“抬上来!”
  殿上一字排开数套大小不一的砝码。砝码底部全都铭刻着“大晏钦制”,但差异之大,仅凭肉眼就可观察。
  南京驻军从福建境内粮库中搜查出来的,捉住粮库出纳官吏审讯出来的,还有一些真是挖出来的。这些砝码在福建已经默认流通了十数年,甚至不是胡开继首创的。总督府铸造,下发,粮库官员使用。为了平福建各地的账目,砝码每年都会换,重量差额全部掌握在总督府手中。
  “孤早听说过官场心照不宣的‘规则’,这是头一次‘看到’如此不容置疑的例子,铜铸的!福建私铸砝码使用十数年,竟无一个官员上报。南京留守司把总罗天上报,查找福建粮库,所见皆触目惊心。屯粮的窖,仅有上面一层是米,下面全是石头。十数年间去福建巡查的御使按察使没有一个伸伸手去摸一摸的?仅仅福建一地,一群硕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盗空官府存粮,孤一想起,竟是不寒而栗!”
  臣子们静静站着,认命地闭上眼。摄政王的雷霆之怒终于来了,他们早看出来摄政王像谁,还能像谁?十三道监察御史正在承天门外跪着背《大晏律》,杀,皆斩……
  剥皮实草。
  有个官员剧烈地打摆子,完全失控。
  吏部右侍郎林轩腿一软跪倒,摄政王森森的声音在武英殿众人头上像一把铡刀悬着。
  “户部四科中的仓科郎中今年春天刚刚巡查了福建。仓科郎中说什么了?”
  王修应道:“福建物产丰饶,粮库充盈。”
  户部左侍郎跪下,大声道:“仓科随隶属户部,但仓科郎中的差事选授全部由吏部主持,臣等无权过问!”
  摄政王微笑:“林侍郎,仓科郎中巡查福建一事,是不是一直由你主持选授?”
  吏部右侍郎林轩眼前发花,富太监喝道:“殿下问话,堂下立答!”
  林轩嘶哑道:“是……是臣。”
  摄政王手指敲着宝座扶手,声音更像九幽深处森罗殿上渺渺宣告生死的神令:“十三道监察御史中,福建道协管的正好是户部。有意思。”
  王修当值,垂着眼。
  上朝前,李奉恕问王修,你觉得这像不像一张网。
  李奉恕伸出手,去摸秋风。他低声道,一张巨大的网。
  刘次辅入阁前正是吏部尚书,这次群臣死谏逼宫不知道出了多少力。十三道督察御史跪在承天门外背太祖亲笔御制,一百一十人中福建道御使协管督察的还就是管粮仓的户部。吏部右侍郎林轩力主朝臣死谏摄政王的研武堂是私设莲幕结党立派瓜分国权以肥己,户部仓科巡查点差选授的是吏部右侍郎林轩。福建总督胡开继的考功,三年初考,六年再考,述职评选,在吏部的档案漂漂亮亮。
  太祖有意令六部分权又互相管带,取制衡之意。若是失去制衡,六部联手了呢?从福建到北京,一环扣一环,一条绞索,都缠上摄政王的脖子了,齐心协力绞杀摄政王和研武堂,就是没能勒下去。王修毛骨悚然。
  他看向站着的曾芝龙。
  “此次若不是研武堂教授曾芝龙将军去福建赈灾,孤还开不了这个眼界。锦衣卫指挥使司谦上报,研武堂驿马在建宁府外被人击杀。行啊,福建行啊,胡开继,你是不是就要自立了?”
  胡开继一头磕下去:“臣不敢!”
  摄政王笑了:“你还有什么不敢?你和曾芝龙,到底谁犯上作乱,谁盗卖国粮,谁走私通番,谁是国之大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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