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南部(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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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地利,施伦茨。
  从魏因斯图贝葡萄酒馆向外看出去,无边无尽的雪亮得扎眼,从教堂叁叁两两出来的人裹着厚重的冬衣,慢慢地向燃着暖黄色灯光的家走去。
  他退出Ins,把手机收起来,将酒杯里的酒饮尽,留下丰厚的小费,店主笑着点头。
  他也笑了笑,然后戴上那顶陪伴了他好几年的针织帽,再戴上防风衣的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出酒馆。
  他顺着河边的道路向山里走去,穿过长满松树的陡坡后,人少了许多,只剩下呼啸的风,还有茫茫的孤独。
  他提了提肩上沉甸甸的滑雪板,想到上一次他们从高尔塔尔山上如风一般滑落,白雪像蛋糕上的糖霜一样柔软轻盈,那种滑行无声无息,他们像鸟儿一样飞向自由的天空。
  但现在他老了,也拒绝了她的陪伴。
  他艰难地跋涉着,回想起他和她在其他地方呆过的冬天,几个?是两个。接着,他记起她的脸庞,几乎与山脉一样令他神驰向往,像樱桃酒里的樱桃,含在嘴里甜蜜而美丽。
  维果已经记不得自己今年的岁数了,人并不是靠年纪活着的,而是经历。他和那个小女孩不会吵架,他喜欢她,但和他爱的女人在一起时,他们总是吵架,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分开。
  他曾经爱得太深,要求得太多,心力憔悴,那时候他还太年轻。爱哪有那么简单,既能不吵架,又能相互自由快活。
  那也是个法国女人,离开巴黎前他们刚刚大吵了一架。
  后来他一直和犹太女人厮混,希望她们那与她截然不同的外貌与性格能够让他忘记她,但这不仅没能驱散寂寞,反而更糟了。
  于是他给她写信,告诉她那些从来没有办法摆脱的寂寞。
  告诉她,有一次他在纽约街头买醉,遇到她,心乱如麻,几乎不敢上前,眨了眨眼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模样有些相似的女人,另一个女人。和他睡过的每一个女人都让他更加思念她。
  她是世界上仅有的一枚果子,如上好的牛乳,如玫瑰花瓣,如枫糖浆,叫他发狂。
  他写了那么多信,她回了几封,只坚定地叫他永远不要来找她。
  他在一次并购成功,狂欢了几天几夜的派对后,挣扎着扑倒在书桌上给她写信。
  他的嘴里还有大麻的酸臭,他的身上还有凌乱的吻痕,但他疯狂地想念她。
  将信件交还给寄信人。收件人——阿娜伊斯·阿贝尔·德·布尔瓦热,已故。
  她将所有财产转赠慈善组织,只留给他在法国南部的住宅。在他翻看她的遗物时,他才明白,他的爱人不是得癌症而死的,她是伤心而死的。
  因为她爱他,他却总是伤害她。
  维果从回忆里抽身,继续攀爬这座高峰。
  安娜总是崇拜他,觉得他是个很酷的男人,只有维果自己知道,他只是一个懦弱的小孩,不敢面对人群,生怕找到她的踪影,只有身处自然,才能让他平静。
  只有平静,才能让他有勇气活下去。
  *
  维果·凯鲁亚克失踪两周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纽约,成为上东区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这位低调的富翁在雪山偶遇暴风雪,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酒馆主人。在一周音讯全无后其律师联络了搜救队,在封山搜寻的两周后警方宣布其尸体已被找到,根据其遗嘱进行火化后葬于法国南部的私人山庄里。
  这位传奇人物在年少时变赚得……”
  路易斯安娜开了静音。电视上女主持人带着得体的表情,涂着口红的双唇张张和和,一张他穿着黑色西服的照片印在一角,他看起来那么陌生,只有那双深绿的眼眸仿佛仍旧注视着她。
  她爸爸说的没错,所有人都会死,意外都会发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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