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捻翠枝闲厮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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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春桃匆匆来传报说她娘正在屋子里砸东西发脾气。
  她手里捧着最后一碗苦药,站在她娘屋外,怀中端着婆子给她递到好话,反复编排一番,推门进屋。
  这时她娘正坐在屋子深处,面色苍白,嘶喘着。屋子里乱七八糟一片,烛光飘摇,像什么东西砸在了灯罩上,火苗尚未平息,忽明忽暗。
  文卿缓缓靠近,走到跟前,正要在她旁边坐下,忽然她娘手里抓着一根长物,啪一声打在床沿上,“你还知道回来!隔壁是谁!是不是男人!你去干嘛!”
  文卿被吓得一个趔趄后退,瓷物从怀里摔出来,她低声答道:“隔壁的姑娘腿受伤了,我过去帮忙……”
  “姑娘?你别骗我,明日我让嬷嬷过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姑娘!”她歇斯底里道,“不知廉耻啊!丧门星!你是不是要把我也克走?啊?你要再勾搭一个没寿元的短命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妇人像将要咽气的野兽,胡乱挥舞着,鞭打着空气,形容枯槁,但面目狰狞,极尽癫狂,眼眶虽空洞,却好似充了血一般。
  她娘并不是没有气得发狂,但上一次如此,已经是她爹死的时候。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除了在晴天被扶出院子晒太阳,她娘甚至没有多的力气动弹,脾气来了也就是摔摔碗,冷言冷语骂几句罢了。
  “娘……”文卿被吓得立在角落不敢动弹,“你,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语气几乎是在发抖,良晌,妇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呆愣愣地停下动作,脸上的表情像没了轱辘的马车、胡乱散作一团。
  “对,对不起,卿儿……”妇人哭起来,“卿儿啊,你娘我已经是半截黄土埋腰的人了,至少你得让为娘走之前喝一口你的喜酒啊,这过了年就二十了,答应娘,你不要去见个人了,娘想在走之前看着你成亲……”
  文卿则魔怔了似的呆呆看着妇人。
  婆子春桃皆没有见过鹤生,按理来说,母亲不应该知道的,但这话又听着煞是怪异……
  文卿胸口惶惶直跳,但眼下面对母亲的乞求,没的多去思量,只先跪着哭了几句体己话,又将汤药喂了,此事才算罢。
  夜里梳洗躺下,她手里把玩着那个瓷物。瓷物上贴了一小片红色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清凉膏,字迹娟秀工整,是擦拭烫伤的。取下指甲盖大小的瓷塞子,里面膏体的气味清甜,带有沁人心脾的花香,涂于指腹,恰如其名,那股灼痛一下消减了大半。
  她将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将指腹凑到息下细嗅。
  她感受着香气钻入鼻腔,被她咽下咽喉的滋味,遂缓缓将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她望着黑黢黢的床梁,唤道:“春桃。”
  “怎么了姑娘?”
  “这两天院子有陌生人来拜访吗?或者你和嬷嬷有没有见着什么奇怪的人么?”
  “嗯……”春桃思索片刻,“应该…是没有的。”
  “什么叫应该?”
  “……至少我是没见着过,嬷嬷有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
  文卿不再询问,只觉十分惶恐不安。
  一夜无眠,翌日,天蒙蒙亮她便爬起来,蹑手蹑脚去了隔壁院子。
  她特地给她留了门,门扉轻轻一推便开了。
  门扉正对是一条细长的夹道,夹道由石块铺就,石面湿润光滑地漫着些许青苔,两侧的细长翠竹掩映着夹道尽头的月洞门。
  穿过月洞门,里面更与寻常院子不同,当面是极宽阔的庭院,没有东西厢房,仅西侧有抄手游廊连接北房与东西两间耳房。院中堆砌各种花草树木,一个浮莲小池塘,注水的醒竹水器,山石堆围一旁,清风自生。
  她先前来了这里两次皆在夜里,故没有多看,但昏沉幽暝的黎明之下的庭院幽静非凡,加之朝露湿重,昨夜又下了一阵细雨,更有清幽的诗情画意,使人心旷神怡。
  她来到院中,绕着庭院仔仔细细观赏起来,一壁深深吐气,好似心神俱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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