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可悯(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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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嘉殿里的空气日渐快活了起来,人心如同外面的天气,越来越有活力。徐欢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将将抽出嫩芽的花树,脸上一派迷离之色,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生活。
  背后响起脚步声,徐欢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姑母给她的宦官。徐欢没有回头,承嘉殿里,要么是皇太后为她挑选的人,要么是皇后让她亲自挑的人,没有特意安插的耳目,没有派来暗害她的刺客。
  承嘉殿,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仿佛连算计的价值都没有。
  徐欢苦笑,在她很小的时候,如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对于“娘子”二字,是那么地向往。得知自己将做皇后的时候,是激动得心都要跳出胸膛,堂姐妹羡慕的眼光让她心里发甜。时时会看向昭仁殿的正殿,幻想着住进去之后,要把卧室里那个半身镜的暗色框子给换成粉色的……
  接着就一连串的变故,先是从说好了的皇后变成了德妃,好歹她还在昭仁殿里。连换成了粉色的镜框都不能让她多开心一点,接着,这面镜子就随着她又搬到了承嘉殿。
  顾氏比她年长,个头也比她高,看着这位新出炉的娘子,她须得仰着头才行,几个美人高矮不等,唯一相同的是一个个比她长得都高,齐聚一堂,她们像是一座座的山,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忿过,哭闹过,皇太后施压的结果就是,她被整个大正宫疏远了。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使着她看得模糊的眼色,从九岁到十五岁,日日如此。她终于学会了安静。
  圣人因为皇太后的逼迫,对她也只是面子情而已。所有人都说,皇后是个贤惠人。更不要说,后宫美人们若有若无的那种敌意。她敢不“安静”吗?
  二娘死了,在二娘活着的时候,她们也曾连榻夜谈。二娘说,她要有最盛大的及笄礼,比别人的都好,要有最隆重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羡慕。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你的及笄礼比我的盛大,但是我的婚礼一定比你隆重,因为,我要嫁的是皇帝!及笄之礼连着一场举国欢腾的婚礼,便是二娘,也要伏拜脚下,这样的场面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渴望里。
  结果……那甚至不是一场婚礼,圣人与娘子举行的,才叫婚礼。今年十五岁了,身在后宫,却连一个及笄之礼都没有。徐欢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来。
  你们都是朝廷大臣,为何要坑我一人?昔日盟誓,言犹在耳,你们就毁约!难道我就应该受这份罪吗?不甘心,不甘心!
  早该知道的,梦做得太好,醒来就分外凄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讨人喜欢就该不要用骄横压得人更加不喜欢你,越发衬得皇后贤惠大度、被皇太后逼迫得可怜了。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包括在圣人面前的印象。
  皇太后对自家人从无坏心,然而每每帮着倒忙,这件事情须也怪不得人,是自己太傻,不懂得因势利导。这一回,她的坏脾气倒是帮了个大忙。不过是在皇太后大发雷霆的时候,声泪俱下地帮忙求情而已。
  把自己的委屈告诉圣人,告诉他,自己左右为难,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就被放到了那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告诉他,自己宁愿去死,也不想让他们为难。
  【我什么都不懂,是你们,把我推来搡去。】
  【看看,做这些,我并不比别人差!】
  皇太后常说:“圣人是个有情义的孩子。”皇太后一辈子就没什么眼光也没什么眼色,唯在这一件事上是看对了,圣人对自己的态度果然有所改变。还不够,还不够,在这宫里,必须要圣人肯护着,才能有好下场。论年纪,已是迟了她们数年,须得奋起直追,才能……不被扔到角落里发霉生尘。
  【总要……生下个儿子才好有个依靠。】
  肩上一沉,一件斗篷落了下来:“娘子,仔细天冷。”
  “我哪里是什么娘子了?”徐欢站起了身,“去把那件绣活拿来吧。”
  “这抹额可是用心,皇太后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不许多嘴,这不是孝敬皇太后的,是给……太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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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这几日足不出户,有空便做些女红。”
  “知道了,”顾皇后漫应一声,“去请虞国夫人来。”
  顾皇后本能地感觉到了徐欢的威胁,自己又要做个贤德这人,真是满心的苦说不出口,想诉苦还得千里迢迢地把娘家妈给召进宫里来。这一召,有眼睛的人就都看到了,还不知道背后会说什么闲话呢。只是眼下,实在是顾不得了。
  虞国夫人也是着急,匆匆赶到宫里,见顾皇后居然在发呆,吓了一跳:“娘子,这是……”
  顾皇后反射性地扯出一抹笑来:“我想阿娘了。”
  虞国夫人眼泪哗哗地往下落:“遇上为难的事儿了吧?”顾皇后是个标准的大家女子,寻常不会把思念说出口来,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想娘的话,轻易是不会说的。
  顾皇后道:“瞧您,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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