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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律师也过了好半晌才从思绪中抽身,扬声道:「好的,针对案三证人的问话到此,接下来我要请案四的证人。」
  季桓生注意到一直低头不发一语的贺铃在这时抬眸,视线在叶子墨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对这位男士不怎么熟悉,毕竟严千帆没有受到毒害,自然也不需要立案调查,而他与叶静嫻在此前有过一阵子尷尬,实在不好向本人探听她的家人。
  叶子墨不愧是与法医之花血脉相连的姊弟,外表俊俏美形,只是表情看起来相当忐忑,站上应讯台时依然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你是否为被告的高中同学叶子墨?」
  「是的,我从高二分组后和她同班,但是在高一时就因为李盈盈的关係认识了。」
  「关于李姓小模之前做的事你是否知情?」
  「……是的。」叶子墨沉吟了会儿,「我当时也被李盈盈当作小弟差使,所以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包括她对季桓逸做的事。」
  「你可以告诉我们具体有哪些事吗?」
  「一开始她是要我观察贺铃与季桓逸,回去详细报告他们做了什么,后来她让我想办法支走贺铃,把季桓逸单独带到学校仓库那边,当时已经放学了,除了教室,外校的人可以自由进出,其中就有几个是李盈盈认识的人,他们抓住季桓逸任李盈盈对他拳打脚踢,但她都挑不容易被看到的部位下手,力气……可能足够让人吃苦头,却没有大到会留下长久的伤痕。」
  季桓生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强烈的低气压笼罩在心上,他看向被告席,贺铃同样咬着唇在忍耐,瞪大的双眼隐隐泛光,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详细过程。
  「后来,李盈盈丢给我几包像是药包的东西,指使我餵给季桓逸,如果不照做我的下场就会跟季桓逸一样,就算隐约猜到那些药包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敢反抗。」叶子墨呼吸急促起来,声音里颤抖清晰可辨,「季桓逸吃下那些东西后开始冒冷汗、抽搐,李盈盈的朋友们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纷纷逃离,只有李盈盈看起来很开心,对季桓逸说……」
  叶子墨往贺铃的方向覷了好几眼,双唇开闔数回仍是说不出口。
  此时旁听席早已因为强迫他人吸食毒品的行为而小声非议,叶子墨的声音一停,窸窸窣窣便渐趋张狂,在法庭一角圈地为王,还是靠着法官敲击法槌说了几遍肃静才平息下来。
  「辩方证人请继续。」
  「她说……」叶子墨痛苦闭上眼睛,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字句,「『谁叫你要袒护那个瑕疵品』。」
  眾人譁然,季桓生差点按耐不住气愤站起来,不久前还在骂贺铃的声音几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李盈盈心狠手辣的不齿。
  法官击响法槌控制场面。
  「我因为外貌阴柔,个性胆小懦弱,所以和同性处不太来,和异性又觉得彆扭,受到欺压没人可以诉说,同时也害怕会遭到报復。但是我懦弱了半辈子,不仅让贺铃活在痛苦中这么久,也让我的未婚妻差点受到生命威胁,我不想再继续畏缩下去。」
  叶子墨终于鼓起勇气,挺直腰桿直面贺铃,「我想我们,都该从当年的事件中解放了。」
  「谢谢你的发言。我想现在已经很清楚被告与几位被害人的关联,被告并非随机杀人,而是对自己,以及曾帮助自己的季姓学生的遭遇感到遗憾才策划犯行,望审判长明鑑。」
  主审法官頷首回应,不带情绪地询问贺铃,「最后被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贺铃抹了抹眼角,起身往应讯台走去。
  她踏上台阶,鞋跟在木质地叩出响亮的声音,一声声敲在人们的心口。单薄娇小的身影透着坚毅决绝,一路走来她都用那样瘦弱的肩膀扛着无法倾诉的冤屈,她确实错了,但又有谁在知道她经歷的一切后仍忍心将所有错归咎于她呢?
  「我明白如今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拭去的生命,也对受害家属感到抱歉,但我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今天我坦承罪行并承受该有的刑责,是因为有个我非常重视的人曾告诉我,有些错误虽然值得同情,却不该被理解甚至是接受。我好几次因为他的话而犹豫,心想自己一旦动手就与那些杀害季桓逸的人没什么不同了。」
  贺铃抚上心口,朗声道:「可是我最后仍然选择走上这条路,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委屈,想让所有人知道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正在发生憾事,而我清楚,唯有事情够大、够严重才能被世人重视,就像当年季桓逸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说起季桓逸,她还算平稳的声嗓瞬间掺入鼻音,原本打直的背脊微微躬起,数秒后才重新挺起,略带沙哑地开口。
  「但是我真的希望我是最后一个,以这种方式站在这里的人。」
  法官与陪审团离席讨论时,法庭上只有前排记者笔记时的唰唰声未曾停歇,其馀耳语交谈的声起与消弭都仅在几秒内,旁听人意外地很有耐心。
  评议持续了三十分鐘之久,当法官依次回到座位时,随时间过去逐渐松散的气氛再次如拉满的弓弦。
  「被告请上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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