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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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足球队上的气氛改变了。
  明明在各种比赛里都获得了冠军,在这一次的全国赛中,他们也一路过关斩将,幸子不明白都已经如此了,为何瀰漫在球员间的气氛如此诡异,又或者说,幸子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那些恶意的矛头都指向了她。
  「嘖,你以为球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踢吗?」
  「欸......?」
  在学校练习期间,幸子于传球过程中总会听到队友这么对她低语着。起初,她以为只是她听错了,可不安早已在心底蔓延。直至几乎所有经过她身旁的队员都会补上一句酸言酸语,她这才确定了自己被针对了的这项事实。
  过于锋芒毕露之人,恐会招致祸端。幸子清楚这个道理,但正因如此,她更加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对幸子而言,他们获得的胜利当然是团队合作的结果,不过明眼人都能瞧出是谁带动了队伍的进攻节奏,又是谁扰乱了对手的战术——她与亚风炉本来就拥有超越平均水准的实力,而运用这样的天赋带领球队通往胜利的道路,大家各司其职,幸子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错。
  「你们说够了吧。有时间嫉妒幸子的话,还不如去精进自己的实力。」挡在幸子身前,亚风炉经常会像这样不屑的斥责对幸子说间话的人。他旋即转过身来,面色凝重而忧虑的看着幸子,「别听他们胡说,幸子。那些都不是事实。」
  基于不希望让他担心的想法,况且幸子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大家不过是因为比赛的压力而变得心浮气躁,因此,幸子她老是和往常一样笑着告诉亚风炉她没事,但心头那份不安却从未消失,甚至,原先那不想麻烦亚风炉的初衷,竟在后来成了她心头恐惧发酵的来由。
  「你以为阿芙洛蒂什么都没想吗?我看他也希望你消失吧,不然他的锋头都被你抢走了!」根本接不下幸子的球,门将假借讨论之名走到幸子身旁行嘲讽之实。
  如果是说她也罢,幸子还能靠着自己的才能来否定他们的话。可说到亚风炉,她便心头一紧。幸子了解大家的程度究竟在什么位置,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获胜的这么轻松的原因——她很强,非常的强,就是亚风炉也不及她。可就是有了这样的认识,那些针对亚风炉感受的发言,使得幸子不得不感到担心。
  这一次的比赛,幸子能感觉到亚风炉愈发卖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想着,肯定是因为这回会遇上那个号称天才策动者的球员——鬼道有人,他才会为了获胜而这么拼命。幸子一直希望能够回报亚风炉什么,奈何除了足球外,亚风炉似乎都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而这个全国大赛让她看见了很好的机会。她想替亚风炉拿下他渴望的这场赛事的冠军,在记者採访时,向全国证明他是超越天才的神。而她,儘管没那个胆量公开的说,但她也准备在享受胜利之时,私底下向亚风炉表明心意。
  把他们串连至今的就是足球,幸子认为这样绝对没有问题的。她能够想像自己与亚风炉互相扶持、互助互爱的未来。无论到多远的未来,他们的身影始终结伴,就像他说的那样始终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事实上,那样的话似乎言之过早,又或者说,从来就不该提,也不该去想。小孩子的世界经常面临天塌下来一般的危机,尤其是情爱,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世界末日的灾难降临到其中,充其量只是在他们的生活里,被一时的欢愉给蒙蔽而走错路是常有的事。不过正因为是孩子,即便面对挫败,那份空缺感都能简单的被其他事物给弥补,被时间的尘埃给弭平。换作是成人,伤口增添的太快,日常繁琐之事使得来得及做的仅有将之儘速填平,又或是乾脆放任伤痕扩张,期望能像儿时那样透过其他事物来弥补,却始终赶不上新痕增添的速度,那么日久坍塌出事之景,也是能够预见的。
  早熟的经歷驱使在孩子的躯壳里拥有半个成人思维的幸子,心灵的空洞被无限放大,却又在无效的自我疗程之中,逐渐将自己亲手投入了至今无法醒来的恶梦。
  「说真的,你以为阿芙洛蒂对你好是为了什么啊?是赢球!你这长了个头没长脑的外来野蛮人!真以为大家都喜欢你吗?」訕笑的表情浮现在各个球员身上,这个时候像这样集体使眼色嘲笑幸子已成了球队的日常。
  那个总是护着幸子的亚风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常在她的身边了。这又给了他们嘲弄幸子的机会,于是变本加厉的暗地里欺侮她。幸子本就不习惯没有亚风炉的陪伴,加上每日如疲劳轰炸般的说词,就算心底拼命的告诉自己必须相信亚风炉,可幸子却是过得越来越惶恐。
  不想质疑亚风炉,可实际情况却让她的忧伤稳稳的扎根在心里头。
  「照美,我们放学的时候......」
  「抱歉幸子,最近我们先暂时各自回家吧。等我忙完以后,一切都会恢復原状的。」
  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似的,决赛前些日子的亚风炉举动过于异常,简直坐实了队员们的言论。幸子只是点了点头,不吵也不闹的目送他离开。她当然不傻,可她害怕要是她说破了的话,亚风炉将立即离她而去。
  拖过一天是一天,也许等待会迎来转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幸子暗自祈求着亚风炉所说的「恢復原状」那一天可以赶快来临。她无法就这样承受失去她的神所带来的未知,她不想离开他们的伊甸园。当时的幸子想着,哪怕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向着她也好,她也能视作全部那般珍视的活着。
  最终她也不过发现,记着、信着、爱着的,始终只有她一人。
  幸子一直记得所有人都是兇手。
  决赛那天,车子上的气氛相当诡异,幸子总有种别上车的预感,可比赛当前,她就是感受不大自然,却也没有选择。从来都会与她并肩同行的亚风炉这回的脚步轻了、慢了,幸子回过头去,只见他面色凝重的与她对视。随即,两人便在司机的催促下上了车。
  现在想起来,那视线可说是相当温柔的了。在车子走山路时拐弯之际翻落山崖后,幸子睁开眼所见的目光,那才真够残忍。
  醒来的时候,刺鼻的油烟味与烧焦味使幸子本就沉重的呼吸更加喘不过气。在黑烟频频窜升的状况下,她勉强睁开眼皮,却不知是不是烟雾导致,她的视野相当模糊。幸子愈发感觉鼻子使不上力,转而以口呼吸,大口吸气的后果,却是换来身子的阵痛。
  疼痛,这是她醒来后唯一的感受,在脑袋里不断尖叫着。可就算幸子想排除这样的痛苦,身子却一点也没有动起来的跡象——下半身没有知觉了。自己动弹不得,势必得靠他人的帮助。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一缕金发在眼前晃过,幸子努力的集中精神,直至可以把眼前之人的身影瞧个仔细。
  亚风炉照美,正背对着她要跑离。
  不知怎的,右手突然有了力气。背后熊熊烈火烧得彷彿黄昏时分,幸子伸出了手,忍受发声带来的呛咳与身体的撕裂感,她用尽仅存的声音对着指缝间那唯一的希望虚弱的喊道,「照美......不要走......!」
  不要丢下她,她从未感到如此害怕。如果是亚风炉的话,只要他存在一刻,幸子也能获得百倍的安心。然而,听见这一声呼唤,亚风炉是回过头来了,却没有停下他的脚步。那双红眸惊惧满溢,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回过头后脚程随之加快,最后飞快的消失在幸子的视线范围,彷彿被云雾给吞噬一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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