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_29(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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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颖背靠一个软枕,手上抱一个,伸直修长的腿,舒服地躺下,像只懒猫勾起惬意的浅笑。
  马车就这么点地方,他一个人长手长脚几乎包了半圆,不免磕磕碰碰块头不小同样很占地方的任鹏飞,尽管已经缩得不能再缩,他的膝盖仍然抵上聂颖的大腿。相触的地方传来特别的暖意,撩得任鹏飞格外不自在,硬是再缩起身子把膝盖再挪回去一点儿。
  只瞥了他一眼,聂颖便不着痕迹地把脚曲起让出一大块地方。
  我是觉得字写出来,别人能看懂便行,实在不明白非要写这么好干什么。聂颖扒拉绣在软枕边上的流苏,一脸不以为然。
  任鹏飞没看过他的字,听他这么说,自然想起任程飞刚学写字时的那一手狗爬字,看聂颖不求上进的样子,便不由把他当成弟弟淡淡说了一句:精益求精。
  笑看他一眼,聂颖抱着枕头闭目养神。
  从蔡竞那出来,下一个要到华家于京城中设立的各家店铺里查帐巡视,这不但利于聂颖更快掌握家中的生意,也可让他近一步了解经商的要诀。
  华夫人在儿子回来后,便有隐退之意,渐渐把家中生意交由聂颖打理,她疼孩子,却没有过分溺爱,该怎么做还是照样去做。
  华家在京城各处设立的店铺不下于二十家,一天之内每家都要巡视一遍,劳累程度可想而知,华夫人向来都是找人去办,却吩咐儿子必须亲力而为,这一点上任鹏飞自叹弗如,敬佩不已,若他也能如此,任程飞不会像今天这般。
  这一天下来,聂颖确是显露疲色,走向马车的身形略有些摇晃,望着他的身影,任鹏飞怔神,突然忆起曾经在蜀州月盈楼见聂颖时,他走路也这般摇晃,当时还以为他不胜酒力,原来,他重创的右脚竟已微跛,平时看不太出来,走路的时间长了,才会显现。
  再看一眼那道颀长的身影,任鹏飞的心微刺。
  当年他在谷底痛苦长啸时,他亲眼看着鬼婆婆出手投毒于谷底,那之后谷底长时间的沉寂中,他承受的是多大的苦痛?
  那么陡峭的崖壁,他又是如何爬得出,更何况鬼婆婆也不会让他轻易出来,曾经已经爬到一半,又被鬼婆婆逼得摔落谷底,那时的他,又是如何模样?
  终于爬上来了,也追上来了,他告诉他我是笨蛋,他还记得江南依旧远,他任鹏飞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若说曾经的伤痛他皆看不到,那日武林盟上,他亲眼看他沦落杀红眼的武林中人手里,再一次狠心离开。
  一块本该完美的璞玉出现了让人痛心的裂痕,而他便是始作俑者。
  在一场纠结不散的情感中,那个小孩是最无辜的人,他本该有个幸福的童年,却被复仇心切的鬼婆婆狠心虐待,折磨得痴痴傻傻后丢入充满毒物的谷底自生自灭。
  若他不带任程飞进谷求医,那个本该无忧无虑的野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外面还有另一个更大更宽更可怕的地方,更不会想着爬出来,他也许会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一望烟雾飘渺的上方,就这么生活,然后死在谷底。
  他没想过去打扰谁的生活,别人却总是硬插入他的生命里改变他的一生,搅乱平静的湖水之后,又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
  他知道,清楚地知道,在谷底,他便已然闯入那个野人的心间,成为这个野人生命之中的唯一。
  这段于他自己眼里只是一场交易,一场耻辱的关系,于那个傻大个心里,便是全部,便是倾尽所有至死不渝。
  所以他会因他一个小小的回应就兴奋得又蹦又跳,更会因他一个小小的要求不顾危险去采摘果实,还会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更会不顾一切拼命爬出谷底只为见他……
  所以,在知道聂颖便是在幕后蚕食渡厄城一切的黑手时,除却一开始的震惊外,他很平静,平静地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没有怪聂颖,若他真的有本事倾吞渡厄城,那只证明是渡厄城气数已尽。
  欠什么债都能还,感情债却终究没有理个清楚的时候。
  若聂颖一定要他还,他可以以命相抵,若是他要拿任程飞和青青开刀,那他便是拼尽性命也绝不让他得逞……
  还在那发什么愣,快上车!
  坐进马车中的聂颖见任鹏飞还站在原地,便虎着脸催促。
  任鹏飞看向这人一身的大老爷架势,不由于心底轻叹一声风水轮流转,这才朝马车走去。
  回到华府时,华夫人早早便在门前等候,迎着聂颖便进了院,一路上嘘寒问暖不断,连个眼神都没给任鹏飞,当他不存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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