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直恁芬芳 第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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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有个家生子小女使,自小脑子不太好使,从院门上进来,低着头盘弄手里的一张纸,抬眼见了南弦,扬扬手道:“大娘子,门房上拾了个纸包,说送我了。这纸包里有三文钱,还写了几个字,张妈妈看了,说是要借命。什么是借命?”
  南弦撑身接过来看,纸上果真写着,“借阳寿三年”。
  “这是自知死期的人买命呢,”允慈唾弃不已,“门房拾了,却转送给你,真是缺德!”
  小女使却很欢喜,一摊手让她们看她的三枚铜钱,笑着说:“不缺德,这钱是白得的,门房阿叔是好人。”
  允慈叹气,“你的三年寿命,就只值三文吗?”
  但是单纯的心思,向来只认得钱,小女使说了,“我有很多寿命,要不然在门前摆个摊吧,谁想买命都来找我,我多卖一些就发财了。”
  南弦失笑,“阎王爷查生死册,你倒挂了十万年,到时候可怎么交代?”
  说起阎王爷,小女使害怕了,“还要查账吗?”这三个铜子儿也成了烫手的山芋,她期期艾艾说,“那我不卖了,把钱还回去吧。”
  南弦道:“送进瓦官寺的功德箱吧,请佛祖明断。”
  小女使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佛祖和阎王爷同朝为官,应该可以打个商量。
  于是手忙脚乱往院门上跑,边跑边喊:“阿娘,我上瓦官寺去了。”
  她母亲正在后面浆洗衣裳,听见她的喊声,从夹道里跑出来,擦着手呵斥:“上瓦官寺做什么去!”可惜根本喊不住,只好看着远去的背影抱怨,“这傻东西,一点忙也帮不上。”
  南弦和允慈笑着坐回圈椅里,有时候单看这人间烟火,日子也很有意思。
  说起有意思,其实做南弦这行的,不时还能窥破些秘辛,来问诊的贵妇们平时谨言慎行,在面对大夫时却从来不讳言,有什么便说什么。
  南弦的医术涉猎很广,从磨牙治到白癜风,从鸡眼治到早泄,其实不仅仅专治女科里的毛病。然后就听说光禄大夫晨起如厕,尿如米汤,经常腰酸背痛,失眠多梦;散骑常侍一个深蹲脱了肛,正逢圣上出行又不好告假,坚持了一天,到家时裆下肿得拳头一般大。
  反正就是各种有趣的事,病症之外引申至家道,还有夫妇之间千奇百怪的一地鸡毛。
  太阳晒久了发渴,正打算让人送饮子来,门上忽然通传,说中书监娘子来了,请小娘子治疗产后无奶。
  南弦说好,“请到偏厅奉茶。”
  进门的时候中书监娘子在窗前坐着,正四下赏看。向家园中的风景很好,窗户外面有个小巧玲珑的湖,湖上养了一对鹅,就算隆冬时节,也是别具情趣。
  加上女郎心思细腻,不像到了一般诊室,铺天盖地全是药味,触目所及也都是顶天立地的木质药柜。这里燃着乳珀,椅子上铺着香软的坐垫,因此中书监娘子见了南弦便由衷道:“我还是最爱叨扰向娘子,娘子这里清闲雅致,就算施金针也不令人害怕。”
  彼此见了一番礼,南弦看向边上二十来岁的少妇,请她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中书监娘子絮絮介绍:“这是我家三娘,产子后奶水稀少,这几日干脆没了。虽说有乳母,但别人喂养总不放心,因此来求小娘子,替咱们想想办法。”
  她话说完,南弦也诊完了,收回手道:“我开个方子吧,三碗水煎成一碗,分三次饭前服用,一般一剂就见效。”
  这话让中书监娘子很惊讶,“上回来了个催生的姥姥,说拿王不留行煎水喝,喝了半个月也未见成效,这方子一剂就能见效?”
  南弦笑了笑,“单用王不留行不够,须得以甲珠、皂角刺等配伍。有没有用,且回去试一试吧,若不行再差人来。”
  中书监娘子很高兴,摆手道:“既是向娘子开的方子,必是没的说。”见自己的女儿又递来个眼色,立时心领神会了,压声对南弦说,“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家三娘产后亏损了元气,整日都是恹恹的,向娘子看看,可有什么办法替她调理调理。”略顿了下又追加了一句,“若能男女同补,那就再好不过了。”
  通常这种要求,无外乎打算明年再怀一胎。南弦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现成的方子来,往前推了推道:“回春、药酒,益气养血,滋肾填精。每日早晚一小杯,伤风与行经期间禁用。”
  这下中书监娘子和三娘笑成了一朵花,中书监娘子道:“多谢了,这等闺阁里的事,果然还是得找闺中的女医。我家郎主近来因朝中的事,忙得摸不着耳朵,等下回来,我定要与娘子求一道方子,给那人补补身子。”
  嘴上客气支应了几句,访客起身整理斗篷打算告辞了,三娘捋着门襟上的狐毛随口问:“阿翁因何事忙呀?可是冯翊王嗣子要归宗,为陛下拟诏头疼?”
  她们说起冯翊王,南弦手上略顿了下,只听中书监娘子道:“可不是,要名正言顺,就得翻查典籍,找出合理的说法。月初本该是冯翊王嗣子面圣的日子,谁知那日却不曾露面,说是身中剧毒,险些丧命。隔了有七八日才上朝,当庭吐出一大口血,惊得圣上直蹦起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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