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万家那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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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应呈很知趣地什么都没有问,陈更也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走出了校门。
  陈更想起徐行身边的女孩,果然和她很不同;她又想起徐行的那句“我喜欢过你”,很多时候被她算作一针安慰剂,却让更深的痛苦扎根在她的心底。
  算了吧,她第一千零二次告诫自己。她觉得《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在此刻无比适合评价她和徐行发生过的一切:“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一切以往的春天是无法复原的”, 陈更这样想着,尽管有些失落,却也已经无可奈何。
  她带王应呈去了滨江路,能够看到两江交汇的景色。虽然临近过年,路边张灯结彩,行人却并不多;偶尔能见到沿着江岸零散跑步的人,颇有濠濮间想的意境,和江对岸拔地而起的CBD的压抑氛围格格不入。 对岸的生活代表了她向往了许久的职业路径,做一个像她的母亲一样穿梭在钢筋水泥之中的商业律师。
  为什么做一个律师?她也得不到一个答案。她有多喜欢处理那些琐碎的法条和有多能忍受无休无止的出差,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某一天,她忽然发现原来有这么一条能带来安全感的道路:只要考好LSAT,去了T6的法学院,成绩不错就能拿到18万美金的起薪,而做一个律师也并不让她反感,至少现在是的。
  王应呈总说她知道每一步该怎么走,而陈更却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自己想要的。也许她也会喜欢更形而上的东西,就像王应呈一样,只是还没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就已经被她亲手掐断了。王应呈可以放任自己去读哲学的PhD,拿不到教职也无所谓,可她不可以,也不可能。
  就这样暗自神伤了一会,不知道是为了徐行,还是为了陈更自己。
  或许是沉默得有些明显,王应呈反而说了许多话。
  “B市真美。” 他开口,和鼓励陈更时一样的语气。
  “是啊。” 陈更说,“只可惜我再喜欢这里,最后也是要离开的。”
  “毕业之后不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 陈更无奈地说,“不对,是肯定不会。我回B市就意味着没有工作:你知道的,很多外所只在一线城市有办公室。而且我想在纽约的律所工作,如果抽中了H1B,那就留在美国;如果没有,就回亚洲。“
  “我想去NYU读PhD,如果录取我的话。”王应呈轻声说, “我还没有想过毕业之后能做些什么,如果发现自己不属于学术的话,就quit掉去读法学院吧。”
  “殊途同归啊。”陈更笑,“我真的无法想象你在曼哈顿西装革履会是什么模样呢。”
  “我希望不会走到那步。”王应呈一字一句地说。
  陈更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对自己来说,法学院是她仔细谋划出来的最优解;而在王应呈心里,只是无奈的Plan-B。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王应呈看起来一副不汲汲于荣名的样子,原来他也有工作这样俗气的话题烦恼过。
  “你父母知道你想读PhD吗?” 陈更问,她想知道支持孩子除夕夜不回家的开明父母是怎么对待孩子的成长的。即使她的父母对她放任生长,也会执着于不能读没有前途的专业、放假必须回家。
  “知道啊。” 王应呈很坦然地说,“我妈还读的生物PhD呢,虽然她现在做的咨询。”
  谈话间,他才淡淡提起他的母亲是MBB中的一家的合伙人,父亲在一家美元基金做director——一个学的生物,一个读的物理。陈更最后总结道,条条大路通consulting,就像找不到工作的文科生最后都去读法学院一样。父母都是半路出家,所以他们对王应呈的决定自然不会感到奇怪。
  和王应呈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聊到有些沉重的话题。陈更想换个话题聊,不料却被他抢了先,“你的托福怎么样了?”
  一个更糟糕的话题,陈更暗暗抱怨。转念一想王应呈口语拿了30分,些许会有些经验,于是陈更慢吞吞地说,“还行吧,说不上太失望。口语卡在23分,我和赵文欣练了很久还是没什么用,机器一倒数我就紧张,准备的全忘了。”
  “我第一次考托福的时候是在九年级。” 王应呈忽然不合时宜地提起自己,”父母想让我试试看要不要申请美高,但我不想读寄宿学校,父母不愿我住寄宿家庭,最后也就作罢。“
  ”那时我也最害怕口语,倒数声让我很害怕。可我后来发现,最好的练习方式还是每次都严格倒计时,练到麻木之后也不会怕了。“
  “就像高考之前每个月都模考一样。”陈更立刻想到曾经的题海遨游,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兜兜转转,不也回到了原来的老办法。”
  似乎被她的话逗乐了,王应呈点点头,“你总能找到和以前的联系。”
  “那还不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陈更撇撇嘴,后知后觉好像说漏了嘴,补上一句,“为了高考写题十几年,以为自己解放了,结果才发现是新的长征。考试永远都考不完。”
  走走停停,景色没看几眼,话却说了很多。陈更腿有些酸了,找了个理由停下来休息,“要不要留个影?我可以帮你拍一张。”
  王应呈说他不太习惯被拍照。陈更想起他在朋友圈唯二发过的正脸照,一个是几年前在安多福和同学的照片,一个是哲学社的合影。她很能理解在镜头下的不自在,陈更也几乎不照相,于是她点点头说理解。
  除了被注视的感觉带来的不安之外,她觉得自己在五元店买来的发饰承担不了上镜的重任:同样脆弱的,还有她的自尊。陈更想,余微口中的宁夕和她完全相反。也对,如果不享受被注目的感觉,又怎么年年都做拉拉队员呢?当她抱着书装作不在意地经过操场外围,只为了搜寻徐行的背影的时候,宁夕或许就在篮球场中央——徐行面对着她,背对着自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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