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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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岩山喝退了勤务兵,白项英只能自己扶着门框跨进屋来。从房门到书桌不过三四米的距离,他走得特别慢,但光从打扮和姿态上来看也不像是有什么特别重的伤。
  “看过军医了?”霍岩山很耐心地等他走到跟前立定才开口。
  白项英原本一直是盯着地面走路,这时抬起眼来,一双偏琥珀色的眸子毫无波澜:“看过了。”
  “上药没?”
  “上了药,休息过了。”
  “坐吧。”
  白项英微微拱背,一手捏住腰间的武装带,左右挪了几步才对准身后的软皮椅子坐下。到这时候才看出他浑身上下从肩到膝盖僵硬无比,仿佛一具难以操控的废旧机器。
  霍岩山当然清楚原因——后背的棍伤以及长时间罚跪对膝盖造成的损坏,都是自己亲口下的命令。
  他知道薛伍这人不讲情面,但也知道对于白项英他会适当的手下留情,毕竟这身用来伺候人的皮囊,打坏了不好收拾。
  既然没坏,那就不必做多余的关怀。
  “尸体已经处理了。”
  “是。”
  “崂山以北匪患未绝,济南的意思是能稳则稳,对外先称瞿金江是因为违抗军令被捕交由省政府处置。”
  “是。”
  “还有今天早上的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白项英两手扶膝,左手腕处露出一圈鲜红的擦伤。白生生的脸上虽然毫无血色,但衣着齐整,头发也梳得服帖,看得出在来这儿之前细心装扮过。
  霍岩山每说一句他就轻轻应一声,双目低垂,神情半是从容半是温顺。
  霍岩山大部分时候很喜欢他的温顺,有时候却厌恶,因为知道这温顺带有一定的欺骗性。就像今天早上瞿金江吊着口气仰倒在自己脚边,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白项英忽然抢到跟前一枪射穿了他的眉心。
  ——瞿金江早年害死了白项英的亲生父亲,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对方敢当着自己的面擅自动手。
  “要是没有你开那一枪,我可能会留他性命。”
  “我知道。”
  “我们是拜把兄弟,他从老虎嘴里救过我的命,二十五年前。”
  白项英闻言倏地抬头,似是有些惊讶。
  霍岩山扶着桌子站起来:“这次我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引他过来,他能上当也是因为信我。他不信政府军,但信我。”
  “他救过你,我不知道……”白项英回想男人发现中计后口齿不清骂的那些话,骂霍岩山见利忘义,骂自己有眼无珠。他猜到两人过去有过交情,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交情。
  霍岩山等到他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上抬:“如果你知道,你还会不会开枪?”
  白项英脖子后仰,身体因为过度紧绷微微发颤。下巴上的力道在逐渐加重,他只有用胳膊肘撑住椅背才能勉强阻止伤痕累累的背部受到挤压。
  “会……”
  霍岩山松开手。
  白项英坐稳了,右手按住衣服领子缓缓喘气。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不管是惊吓,紧张,还是恼怒,只要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抬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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