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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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里头才缓缓站出来一个人,哑着嗓子对这边问:“谁来看我?”
  她木然的看过来,四目相对,方媛的瞳孔剧烈收缩,杜瑕的眼泪刷的便流了下来。
  就见她蓬头垢面,灰不溜秋,瘦的什么似的,嘴唇也都干裂出血,外头大衣裳没了,只穿着一身藕合色中衣。那衣裳料子也是好的,上下俱都绣满了精致的纹样,可因为从扬州到开封一路上都未曾换洗过,已然脏的看不出上头的花色,不等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
  杜瑕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当年她们二人初次相见,方媛一身大红皮棉裙,面若春桃,容光勃发的模样,越发泪如雨下。
  方媛也认出了她,两行热泪将面上灰烬冲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她快步上前,死死抓住杜瑕的手,两片龟裂的嘴唇蠕动几下,终于吐出几个字:“我对不起你。”
  听了这话,杜瑕当真心如刀绞。
  一方面是纠结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且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另一方面则是亲眼看到原先记忆中那般张扬明艳的姑娘成了眼前这幅模样,曾经两个人相处的一幕幕便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驰而过……
  事到如今,杜瑕也不必再说什么,可方媛却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说了好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我可真是傻呀!我机缘巧合窥破真相后也怕呀,还曾问过许多回,他们也反复保证过了的,说必然不会牵累到你们……我如何就鬼迷心窍的信了呢?一笔写不出两个牧字,自然也写不出两个杜字,坏了牧家大哥又是为了什么?又如何会牵累不到你们!可怜我尚且沾沾自喜……我真是,蠢透了呀!”
  方媛一行哭一行诉,说不清的后悔,道不尽的内疚,只哭的肝肠寸断,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吐出来。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杜瑕记忆中的方媛一直都是骄傲明艳的模样,便是生气也自带一种讨人喜欢的率真和娇憨,何曾见她这般痛哭流涕?
  杜瑕也跟着哭了一回,又替她擦泪,抓着她的手不住的摩擦道:“你只是知道而已,这些事并没有经过你的手,我去求求哥哥,叫他帮忙,必然能轻判的。”
  说到底,方媛也没直接参与什么,最大的过错也不过知情不报罢了,若有人上下打点,必然能够轻判的。
  方媛听后,身体一僵,忙制止道:“傻丫头,莫要多事!你们家才好了,千万莫要再掺和进来!”
  顿了下,她又道:“我算看明白了,但凡跟皇家沾上边儿的,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就没有一桩好事!你们家两个也都身在其中,哪怕暂时脱不了身,也万望自保为上,莫要傻乎乎的被人当了枪使!等待过几年功成名就,可想着尽早脱身呐!那上头做的人哪里有心!”
  说罢,又忍不住掉泪,又哭道:“我沦落至此,不过是我蠢,轻信于人,若再叫你们跟着遭罪,却叫我死了都不安稳。”
  杜瑕也哭个不停,只抓着她的手道:“你还这么叫我,却不知我都是孩子的娘了……”说完,却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早年听说方媛也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如今大的也有三岁,小的也有一岁多了,怎的没见?
  方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低声道:“事发前两日我觉得不好,唯恐有变,我们这些大人是跑不了的,可稚子何辜!我就叫了两个靠得住的下人,偷偷将他们送走了。孩子小,又乱哄哄的,上头的人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追究,可那几个没来得及送走的,就毁了。”
  杜瑕忙问孩子的下落,方媛却死活不肯说,只道已经错了一回,绝不肯再有第二回 连累他们的事。
  说到孩子,方媛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又问毛毛,万分遗憾的垂泪道:“原先你千里迢迢从开封回来送我出嫁,咱们三人还私下玩笑,说要当彼此孩子的干娘,如今,我竟是不能够了!”
  说罢,两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这时,那牢头去而复返,连声督促道:“夫人,上头管得严,不敢多待,您该走了!”
  杜瑕生怕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不肯走,还是方媛狠狠心,径直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然后用力往外一推,冲小雀哭喊道:“还不带你们夫人走?这种腌臜地方,莫要再来了!”
  说完,就扭过头去,捂着耳朵,冲墙角蹲下了,再也不往后瞧一眼,只两肩还不住抖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杜瑕回家之后果然向杜文求助, 问他能不能做点儿什么, 帮助方媛减轻罪责。
  诚然, 她确实对方媛有怨念,她们曾经那样好, 对方却在明知柳家要对牧清辉下手之后依旧隐瞒。可如今柳家倒了, 方媛也成了那般模样, 便是有什么恩怨情仇的, 也都能暂时搁置一旁。
  “我知她是不能洗清的了,不过若是真判了流放三千里,她是必死无疑的。能不能近些, 或是罚些体力活什么的?”
  方夫人就只她这么一个女儿,本来远嫁,无法时常相见就已经够叫人难过的了,若是再被判成流放三千里, 生不如死, 当真令人心碎。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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