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见血(第一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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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婚姻在那个时候,还是父母包办的。
  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然后转眼间就成了彼此要过一生的人。
  他是留过洋接受新教育的人,而她,她比不得他,俗称是旧女子,因和他结婚,之前在他家人的安排下上了政府刚办的女子学校,算是家长们为他们拉紧思想距离的苦心。
  可在他眼里,或许,她还是那个妇孺,一个传统女子,高跟鞋,漂亮的帽子都不懂,甚至是思想都过于迂腐保守的妻子。
  那些个漂亮张扬的大学女子们,闲暇时用着舶来品,抹着蜜丝佛陀,学着洋人留着微烫的卷发,以着女性开放自居,甚是鲜艳夺目,明媚动人。
  而她,总习惯低着头,穿着旧式的衣服,灰色,蓝色,白色,踩着平底的高跟鞋,接受那些所谓新新的事物。
  他们说,你配不上他,真真是配不上……嫂夫人怎么如此俗不可耐。
  大抵传达的是这个意思。
  那年,康蓉就那样在所有人的眼里,不认可,不屑,和那些新女子羡慕嫉妒的话语中,因着长辈的定夺,嫁给了那个男人。
  红服,红衣,满目的鲜红,西方人崇尚的是洁白无瑕的白色,而中国人信奉血色一样的红,喜字铺满,鸳鸯花纹的被褥就在她身后昭示着今天的日子。
  她恍然看着蜡烛明明灭灭,才意识到今天真是要嫁做人妇了。
  听闻那个男人是被长辈们绑着来的,怨不得今日她总闻到怨气冲天的味道,原来是如此。
  轻扯嘴唇,面上微涩,他要的女子,必然不似她这样的,没留过学,没见过世面。
  门“叩叩”一声,然后是跌跌撞撞的脚声,一抬眼,便撞进那双深黑色掠过一丝几不可闻厌恶情绪的瞳孔,然后是那张温和干净却眉头紧锁的脸,紧抿的唇透露几许不耐与凉薄。
  触目见到的是她被母亲抹得红艳的唇,他眉梢似不适的一挑,压下满腹的愠怒,反身碰了碰门,是被锁着的。
  无奈只得坐在她身旁,两人对坐着,她不动,他也不动。
  这是一场耐力赛,而她这般的女子,保守,旧式,怎么会忍不住,于是,他先开了口:“已经是新时代了,我没想到还有像你这样的女子跟我父母一样有着腐旧的思想,你就甘愿这样?”语调很平,似是冷淡。
  见他开了口,她忽然敛下眉目,温婉一笑:“那该如何?以着新作派跟父母大肆对骂?还是吵得街坊四邻都知道我们两家有对不孝的子女?”
  厢门半掩,风轻袭来,寒意微存。
  闻言,他面色一怔,本欲多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有无数的言论可以劝诫她放弃,甚至他们可以连成一气,却不想如今被她教训了,论到父母,论到孝,论到人言可畏,这些些,并不是他这个往日学校雄辩之人擅长的了,而她说的话恰好皆不是任何新理论可以辩驳的,不过是中国几千年下来传下的思想,无错。
  也不知是灯光太朦胧,还是天色暗沉,空气清冷太过,他倏地就那样侧过脸看她,不动声色,不着痕迹,衬衫还有些薄薄的虚汗,是刚刚跟那些叔叔伯伯挣扎时流的热汗,他见她,眉目低垂,静好温柔,唇瓣的红色过于鲜艳俗气却衬托着肤色几近透明白皙,吹破可弹不过如此。
  一阵慌乱,一阵下意识的哆嗦,他心里不知怎么地“咯噔”一声,“啪”烛光摇晃,蜡烛冒着火星。本来是要用灯的,可两方父母觉着蜡烛更有意境,便用上了,不管这时代如何变迁,这婚礼大事还是讲究个情调风俗的。
  “你不睡,我可先睡了。明日还要敬茶的。”轻叹了口气,她瞥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深沉,不言不语,倏地无声轻勾唇,然后出声说道。
  她小心的背过他,然后也没脱衣服,便拢着身子埋在被褥里轻轻阖上了眼睛。若是往日她不会那么没心没肺,可到底他是她夫婿,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怔怔的,他就那样看她安静的睡颜,均匀清浅的呼吸,心却没来由的阵阵抖颤。
  他没有女友是真的,他无法忍受这等旧式的风俗也是真的,他对旧式女子墨守陈规毫无骨气的行为厌恶自是也真的,可她明明是他厌恶的,却不知怎么地,从这一刻起,她睡觉呼吸的频率就经常在他脑中闪现,像一缕烟沙,看不见它的存在却能感觉到它的气味。
  很多年后,他想,他的确是错了,结婚即使不愿,可对人来说,那天到底是不同的。
  人人都说,花好月圆,洞房花烛。
  入情入心也不过图个环境,图个时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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