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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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你也看一眼,是斓丫头亲自写得礼单和帖子,这世上除了我,自也还有旁的人惦念着你,你不爱惜性命,也不稀罕我的心,可这大好河山,人间万物,难道竟当真没有丝毫值得你留恋之处?”
  佑宁公主这几日除去入宫面圣,日夜都在潘又安床边抱剑守着,奉汤换药从不假手他人,却只在潘又安苏醒之时说了“你醒了”三字,之后便仿佛化身石塑,再不曾与潘又安说个一个字,这还是她两日以来第二次开口。
  她那般爽直骄傲又脾气执拗的一个人,说到最后都有些压不住话中的颤抖之意,不得不闭了闭眼,才维系住了面上的冷意。
  潘又安面色惨白,嘴唇透明几无血色,他顺着佑宁公主的指尖扫了眼林斓信中对他的问候,挣扎着侧了下头却是看向了佑宁公主的双眸。
  半晌,潘又安才轻咳几声,垂下眼哑声道:“珠珠,你清减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的过错。”
  夫妻数载,多少次意见相左亦或心生误会都是潘又安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肯说话,佑宁公主何曾听过他这样真心实意的低头。她微微一怔,片刻后一股巨大的委屈蓦地涌上了心头。
  “潘又安你这个狗东西!”佑宁公主恨得直咬牙,竖着眉毛恨不能把林家的帖子直接糊在潘又安脸上,可一望见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眸,起伏微弱的胸膛上厚厚的白布,她便又软了心肠。
  佑宁公主瞪了潘又安半晌,最后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瞪圆了眼睛恶狠狠道:“你是不是皮子痒?你的命是本公主的,你明不明白?多少人想要你这个前朝公主爱孙的狗命,是老子保住的你!你这狗东西,我对你岂有一样不好?你竟任由蛆虫一般的东西伤了你,你凭什么?竟还不肯说出那蛆虫的名字!是不是那个叫沈谙的忘八?我这就让人进城去砍了他!”
  忍一时越想越气,佑宁公主不舍得伤了潘又安,可那沈谙又是个什么东西,为废帝行酷戾事的前朝余孽,能让他苟活至今都是皇恩浩荡,不如干脆抓来打个臭死。
  佑宁公主既起了杀心,直接起身便要走,不想衣角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她身子一僵,回过神去果然就对上了潘又安含笑却又微微泛红的眼睛。
  “珠珠,”潘又安胸前有伤,只略抬了抬手指都有些吃力,脸色瞧着似乎比方才更差了些,可他那么娇惯挑剔的性子,却仿佛觉不出疼痛,只对着佑宁公主浅笑:“你说的对,我是个狗东西,辜负了你的心意,可是珠珠,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我不能说,那是于我潘氏有恩之人,我这一身骨血得自父母祖宗,有次一回,便是还了骨血之情,从今而后,我这性命便是你的。”
  潘又安说到动情时,不小心牵到伤处,压抑不住微微气喘,佑宁公主见他面上隐有青紫之色,再顾不得旁的,忙跪在床边帮着他顺气静心,已经退至室外的几个贴身仆婢听着声响不对也忙凑到门外问安,被佑宁公主出声撵回了一丈之外。
  半晌,等潘又安缓过气来,佑宁公主才握着他微凉的手掌叹了口气:“我便体谅你这一回。我阿娘与亲弟尽去,又与我阿爹有心结,如今他更是天下之主,子女十数人,完完全全与我是一家的,这世上只有你一人,你还要同我生儿育女,可莫要再犯傻了。”
  “既是与潘氏有恩到能让潘氏儿郎抵命之人,想来总不难查,在你随我离京赴任之前,我定要将此间事了结,你只管安心养身即可。”
  数载耳鬓厮磨,佑宁公主岂会不知潘又安的性子。他若是真是不想吐露分毫,又岂会留下于潘氏有恩这么明显的线索。
  暗啐了一口这说话拐弯抹角什么都要占的世家子习气,佑宁公主眯着眼拍了拍潘又安的手,示意他无需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要去何处赴任?”
  潘又安眨了下眼,佑宁公主便笑着凑到了他的耳边:“其实我想去北边吃最嫩的炙羊,喝最烈的烧刀子酒,可我怕你在那边亲戚故旧太多,便请去西南镇守,阿爹已经准了,只待你身子痊愈便走。那边山清水秀,听说野味山珍最多,又能作诗作赋又能画,你定然喜欢。好好养身子,咱们看看添几个孩子再回来。”
  说到孩子,佑宁公主眼中便有些异样的神采,不待潘又安含笑眨眼以示赞同,她却又有些悻悻,说话时的声音都比方才小了些:“罢了,还是只要女儿的好,女儿比儿子好,不然像阿爹那般儿子太多又都不齐心,还要琢磨着分家产。阿爹家大业大能让儿子都滚去就藩,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咱们万一不小心生多了儿子他们又闹,可有哪里能让他们远远滚了?”
  佑宁公主说得满不在意,潘又安听着却变了脸色,嘴唇轻轻动了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驸马有问,佑宁公主答得便极爽快:“不错,我便是要离他们远些。”
  第80章 朕实乃明君 把逆子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是女儿身, 这一切与我有什么相干?他们各凭本事,别管是哄阿爹开心还是靠刀枪棍棒,再不济拿着书本把人都念晕也成, 谁厉害谁上, 我却不会去助拳。我是阿爹长女,哪个弟弟不该对我恭敬?”
  佑宁公主呲了呲牙:“唯一那个不恭敬我的,这辈子怕是也只能在梦里惦记惦记,根本不需理会。反正有我一日,就没人敢把你我和儿女如何,至于百八十年后咱们家的子孙跟他们舅家的兄弟情份淡了该如何是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们自己去挣就是了,难道老子把他们养大,还要给他们养老送终不成?”
  她想的这样清楚明白, 潘又安便跟着眨了眨眼。佑宁公主话说的虽粗糙, 道理却极正, 她是皇帝长女, 又无嫡亲的兄弟, 只要她自己不作奸犯科,任是哪一个皇子继位都不能不尊重她, 实在没有必要趟这一趟浑水。
  潘又安这般听话, 安安静静躺在榻上仿佛一个玉雕的娃娃, 只有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扑闪,佑宁公主舔了舔嘴, 忽而低头啄了下他的唇,又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其实京城是我与你相识的地方,我的阿爹, 我旧日军中的同袍,不少人都在这都城高墙之内,我实在很不舍得,可是我要是不走,我觉得我是会偏心的。”
  这话太私密,佑宁公主将脸埋在潘又安散开的发间,好似要将心事都藏在他的发丝之中,声音低而哑:“太小的不算,大一些的里,我顶顶喜欢的就是六弟,其次便是三弟,老二我请他去死,老大是个病歪歪弱唧唧的小人,老四老五我话都没说过几句,安郎你说我要是不走,我会向着谁?阿爹心里最疼的一个是谁,安郎你心中也是有数的。”
  显德帝心中最偏爱的皇子是哪一个,佑宁公主与潘又安心中浮现的是同一个人名,六皇子,端王贺芝。
  潘又安眸光微动,佑宁公主却长长叹了口气:“我喜欢的,阿爹喜欢的,便一定能是最有才能最贤良的吗?一家一宅若是当家之人德不配位尚且祸乱丛生,何况天下?只盼阿爹能挑出个合适的人选来,我们临走之前,再邀如意和阿斓到家里痛快吃上几回酒,不然我可就太舍不得他们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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