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任凤凰(中下)(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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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兰夜,星渚流转,玉桥金锁,火树之以丈起,银花不下万盏,灯火流萤,彻夜如昼,五色裹头,乱入红粉,直教明月逐光,暗尘浮香,小凤随芳笙,挽手闲步在市集上,两人皆簪雪蝶步摇,劲饰赤珠璎珞,身着翠衫碧罗,玉带纷飞,宛若绿梅初萼,又如芳草新郁,衣上的凤竹鸾凰用了金线,比平素的更为精细华美,在热闹人群里减了几分江湖气,像两位好身份的姑娘,趁此佳节出门冶游。
  “阿萝,这些时日来,你暂放下书画,特意黏着针线,缝了这两件新衣,原是为今天穿的。”小凤心下却好笑道:“这村庄瞧着繁华似锦,烟火之气炽盛,不似一般平野,倒不像你愿涉足之地,我不过多看了一眼,你便又记下了,我那日还以为你会喜欢此处,也不过突生了一股心思,想同你纵游清溪,得乡间自在之乐罢了,若你也偶尔不厌热闹,我便陪你纵情整夜又何妨呢?”
  芳笙抚着罗带上小凤补绣的繁密花纹,眼中别有幽情,只笑道:“你说改日再来这村上瞧瞧,我想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正好,我虽钟爱山水,但这佳节胜景,同你一起,岂可错过!”
  可见这二人虽各怀心思,但心皆在对方身上,因而各自心事又合在了一处。
  “脂粉咯,红香众芳蕊,轻白玉蝶传的脂粉咯!”熙熙壤壤也掩不下的一声清亮后,一个架着担子的褐衣小郎,身姿轻巧绕过人群,偏偏在她们身边停下了,他生的十分机灵,看了看二人后,陡然起了一股爱怜之心,一双眼睛毫无狎昵之意,对着芳笙讨喜道:“夫人瞧着非比寻常,宛然天人,何不为旁边这位神仙一样的姑娘,买盒脂粉呢?”
  芳笙见小凤秀眉微挑,她自己似是起了些兴趣,细声问道:“既然你说我二人非凡,那你这脂粉,又有何不俗之处呢?”
  那小郎当即从肩上檀木箱的内置中,拿出一只上好的蝴蝶花钿白玉盒来,他方才翻找间,担子居然纹丝不动。
  “若能解出这盒子上面谜语,我自愿将此物送给二位,分文不取。”
  小凤觉得这人有些古怪,既有高明功夫在身,还称未梳髻的芳笙为夫人,却对自己称姑娘,如今更要赠物予她二人,若真生了什么变故,在这市集上也不好动手,若误伤了无辜百姓,芳笙必是不愿,也毁了这一番心意,于是便要拉着芳笙离开。
  芳笙倒握住了小凤,自己一动不动,似是被这诗谜迷住了一般:“台前玉镜留春久,烛下霞芳若晓氤。雪面无须浓妆染,双眉只待画卿匀。”将这盒子再举高些,她看了看底,念道:“谜面为诗类已示卿,请佳人和一首趁景五律。”她环顾四周夜色,又望向小凤,黛眉长展,解道:“慕色明舒落,凝成玉镜窥。星河倾瀑酒,锦绮媚芳姿。雪面明妆点,纤蛮翠柳垂。双眉留醉墨,特为画卿知。”
  火树移月,银花飞星,小凤却觉得,都不及芳笙明艳动人。
  那小郎从来无须扶肩上担子,见二人脉脉情状,亦只顾拍手称庆:“夫人高才,这个小物件就送给二位把玩了,我们有缘再见。”
  未及小凤回神出手,这人三转五转,便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了,不过那雁翎身形,倒让小凤有些眼熟。
  待小凤转过头时,芳笙已把玉盒开了个小缝,却又连忙合上,藏在了袖中,脸上有些不自在,却像是被这个诗谜勾起了雅兴般,攀上小凤臂弯道:“前面有卖扇子的,我们去瞧瞧罢。”
  见她动了那个盒子,小凤本想嗔她一声:来历不明的东西也要打开来看,又不比以往百毒不近之时,但看芳笙眼前这幅神情,又垂眸扫视二人身上绿衣,似有所猜测,在芳笙手背上一叩,反若无其事道:“我也正有此意。”
  明明都是好画,摊前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这里主人好像是兄妹两个,皆粉面朱唇,生的十分俊俏,哥哥是杏衣秀士,正伏案诗画,妹妹便把作好的扇子挂上示客,手法倒很灵活,似有功夫在身,而颈间一串黑珍珠,更显她肌肤如玉。
  那哥哥被什么引住了一般,忽而抬头,闭目陶醉道:“疏影临水疑春近,暗香盈袖携风来……”又想起了生意般,长身玉立,拱手道:“失礼了,不才这刚好有副扇面,作了寒梅清晓图,不知二位可否赏面一观。”
  芳笙嘴角带笑,方要相询,小凤竟一反常态,拉着她的手,指着桌上那两把团扇,向她撒娇道:“阿萝,我想要这些嘛!”又暗暗扫过那从不发一言的妹妹,心中猜测越发明晰。
  芳笙还未开口,那哥哥先拱手笑道:“这位夫人这么有眼光,可见是有缘之人,我这有个不成文的字谜,若能答出来,正所谓千金难酬知己,夫人看中的这两把扇子,不才赠予二位又何妨呢?”说着,在另一副竹月暮霞图中,提笔写下了:次第轻风拂芳,参差彩暮留光,姮娥怀藏湘月,晚蝶摇落云香。
  芳笙略一思索,心想虽然这诗形容的是团扇,但通篇暗含另一个字,于是她用那人笔上未尽的墨,在白扇上回了一副霜枝凌华,并将谜底那一个字,藏笔在了图中,小凤看出了这个字谜,也瞧出画中玄故,却只当不察。
  嫣唇噙笑,小凤如愿翻着手中的竹月小扇,又持着芳笙的手,相看着她指尖那幅扇面,又将两扇比对在了一起,笑意甚浓。
  见此,芳笙笑道:“你若觉得这寒梅更好些,我换给你。”
  小凤只摇了摇自己的小扇,此时一个背着箩筐,卖各色彩线的年轻妇人,挤到了她们身边,看着二人的眼光,十分热络。不知为何,这般过热的目光,令堂堂岳主有些生寒,因只喜欢她的阿萝用甜而不腻的眼神瞧着她,若有旁的女人也呆看她,一是不如阿萝好看,更不及阿萝深情,再就是她实是受不了,简直浑身不适,若非阿萝在旁,她早就发作了。
  芳笙顾着小凤的面色,冲那年轻妇人隐隐一笑,便带小凤上了莲舟行河,打算带她去落月亭燃个香桥,徒留那妇人一脸沮丧,惹得身后的褐衣小郎,弯着腰又气又笑。
  芳笙用的裹头香,都是她自己亲手调制的,一份份薄绢裹头上,有她亲手画的水墨鹊桥,这些早早就在此处寄存下了,小凤亲自将芳笙搭的“金屏报喜”点燃,按着旧例,为芳笙许下了福寿康宁,见那火焰升腾若繁星,更袭来幽香阵阵,令她欢欣不已,一扫前怒。
  二人沿着河边漫行,水中有月影浮动,此时盏盏莲灯随着水月翩飘而过,相迎二人,仔细望去,那灯芯上皆点缀着米粒大小的夜明珠,比烛火要好看上数倍,小凤又笑吟吟的,水眸凝在了芳笙脸上,将她挽的更紧了些。
  “喜鹊仙,星河连,拜七姐,巧手结,赐容颜,佑平安……”几个女童正手拉手,绕圈唱着歌谣,小凤微一晃神,便对着芳笙笑道:“我先到前面去,看你追不追的上。”一扭身,便已在十尺之外了。
  芳笙轻轻一笑,罗扇带风,罕见未动,却走向卖小食的街上,这里又有面人,又有糖人,还有诸多甜点摊子以及各地特色,单说糖人这一类,还分会吹的,会画的,会塑的,师傅们技艺高超,令围着的人眼花缭乱。她在一个面人摊前收起了罗扇,两个长袖用丝带束起,调完面糊,她又伸出指尖,捏了两个小人,待成形晾干后,又拿刀刻起了五官和衣饰,正是她二人今夜的模样,她又特意举在了,看她许久的小凤面前:“我头回做这个,还像样罢?”
  用彩纸细致包好这两个面人,小凤连忙收在了袖中,生怕有人窥视似的:“这世上,可有你所不能的事?”
  见小凤这么宝贝这两个面人,她嘻嘻一笑,亲在了小凤桃腮上:“世间之大,难于工万物,但我有求学之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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