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残次品(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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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打开的那一刻,有破碎声传来。
  椭圆形袖珍相框被抛了出来,落地瞬间,碎玻璃四溅。
  这是目前为止最戏剧性的一幕,抛物人的平静让动作看起来好像是无心之失。天是青的,警笛呜呜叫着,有脚步逼近。
  杜仲明不得不承认,喜欢看人吵架的他,终于在潘晚吟身上领教到一场不用粗口也酣畅淋漓的争执。
  她的本领很大。
  平平静静把事做了。
  “tochter,你是一个残次品。”
  “要怪就怪你父亲,他荒谬,愚蠢,那个人是他的帮凶、同谋。”
  潘晚吟讲的是德语,她知道楼下的女儿能听懂。
  这是亲密也是疏离。
  1967年以后,她的德语很少示人。
  这是母女间最后一次对话,她把她看作人生意外,杜仲明的不干不净,连带杜蘅不干不净。
  高挑婀娜的身影伫立在二楼窗边,眼看父女二人被扭送上警车。那天杜蘅穿着睡衣,还来不及换身体面的衣服。
  直到对开的车门关闭,楼上女人一副脸容还是送丈夫女儿出趟不远不近的门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杜蘅的脑子都是空白。
  彻底空白。
  直到经历过一场女牢监啸,杜蘅才确信,清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转监没有任何预兆。
  星夜运输犯人的火车呼哧呼哧大喘气,似乎预感到这回运载的不是四脚牲口,而是一群两足牲口,气味坏,人数多,为此大发脾气。
  火车越开越沉默。
  她也越来越沉默。
  到了大西北,她已经是个不响的人。
  父亲杜仲明的话却渐渐变多。
  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穿着劳改服,给她说笑话。杜教授说起笑话,风趣诙谐,好比麦田拾穗,可以大俗也可以大雅。
  几十年听人吵架没有白听,他的一部分脑力专门用来记录普通人通过争吵,智慧和文学性充分爆发的一刻。
  现在讲给女儿听。
  杜教授在女儿面前,愿意当白鼻子小丑。
  并不知道,女儿把他和汪湘莲之间钻屁股门子的话听了进去。
  深深记在脑子里。
  汪湘莲成为父女俩的默契,彼此不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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