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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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毓章亦未再动。
  “毓章兄,为何手下留情?”她直视他,仿佛自己的人头并未置于他的剑下。
  他未答,目光不移地看着她的鲜血顺着剑刃滴入杯中。
  待足足攒了十滴后,他才一把收剑回鞘,然后揽袖伸手,捏过她面前这杯融有她鲜血的玉杯,起身面北而立。
  卓少炎抬眼,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
  沈毓章双手握杯,举臂,向群山一敬,随即用力一扬杯,将酒液尽数洒于足下,然后屈膝跪了下来。
  “这杯酒,为敬裴将军。”
  他以额叩地,良久后直身,说道:“以你之血,谢裴将军生前教育之恩,亦谢我此刻无法杀了你这叛将之罪。”
  卓少炎不为所动地坐在原处。
  “为何无法杀了我?”片刻后,她问说。
  沈毓章此时已站起来,回到案前,落座时一字一句道:“奉旨行事:可招降,不可滥杀。”
  “奉旨行事……”卓少炎复念一遍,勾起嘴角,眼内讽意深浓:“沈氏三百八十年之忠君祖训,毓章兄恪守如是,不愧是沈氏的好儿孙。”
  他闻此,稍稍变了脸色。
  她又道:“如今之大平朝廷,皇帝仁昏,庸臣当道,忠良苟活。沈氏祖上恐怕亦没有想到,身后子孙需奉忠于这样的皇室、这样的朝廷罢?毓章兄口称奉旨行事,莫非还以为眼下之大平朝廷,可比太祖、世宗、仁宗三朝?”
  “为人臣者,仰视天,俯视地,尽忠、报国,无愧于心,如是足矣。”
  沈毓章回应道,字字铿锵,气概刚正。
  卓少炎冷冷一笑,“如裴将军者,忠否?良否?朝廷又待之何如?毓章兄是否忘了裴将军当年是如何回朝被斩的?毓章兄奉沈氏祖训,自问无愧于心,然如裴将军者,又曾愧对于何人?”
  沈毓章看着她:“当年裴将军之故亡,我知你恨意难解,所以才称病拒不出仕。然而这些年来你委身于成王、深居享乐,又算得上什么良臣?又有什么资格评议朝廷?而今你与亡兄宿敌、晋将谢淖勾结于一处,策反亡兄旧部,南掠大平故土,又如何对得起他生前以命守卫的这片河山?又如何对得起卓氏世代之忠烈?”
  “忠烈?”
  卓少炎咬着这二字,重重反问:“卓氏谋逆,亡兄被杖毙于市,先父、先母皆畏罪自尽。毓章兄又何以如此糊涂?”
  沈毓章沉默少许,复开口:“卓氏蒙冤,国人皆知。”
  卓少炎按剑起身:“而今我既反兵,卓氏便再无‘蒙冤’一说。”
  “你之所图,是为报仇?”沈毓章沉声问说。
  卓少炎不答,俯视他道:“毓章兄既欲做大平之铮铮忠臣,又何须知我这等叛反之徒所图为何。”
  话毕,她躬身与他见礼,而后就欲离去。
  他的声音却在她耳侧响起——
  “你之所图,是为废帝、另立?”
  卓少炎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回首时,沈毓章亦已起身,神情一如迎她来时,冷峻,严厉。
  “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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