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香尘(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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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谁敢!”
  李延琮脸都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挣扎咬牙道:“没良心的东西,待你的好都不记得,这些玛瑙碗珍珠缸不作数,一日叁次打发人来问你的安,听说你今儿多吃了两口酸的,就满淮安寻各式酸果子;明儿吃甜的,又叫人到处糖果子,但凡有人献东西上来,宁可我没有,也得给你先送来。如今说那么句话,就叫你恶心了——”
  别说他做王爷的时候,就是现在——反正是乱臣贼子,在这江南地界,他说的话就是王法,敢把他顶撞得心脏紧痛,就算真要了她的命,谁又能说个不字。
  婉婉靠在桌上挣扎得云鬓蓬松,绯红的脸色更显得一双黑溜溜的月眼清亮,她这样柔媚的相貌,天生有种引人蹂躏的诱惑。然而他满心的沮丧与挫败,竟全然没有干她的欲望,只是握着她纤细的腕子,使力——不敢使力,迸得眼底泛红,牙根都酸楚了,到最后——直到已经拂袖而去,出了院门,才发觉掌心已被自己掐出了血。
  婉婉对他一向没好脸子,只是她阴阳怪气的功力远不及他,李延琮对付她也游刃有余。
  但这回不同了。本来是冲着表明心迹去的,结果隔阂更深了不说,反招了一肚子气。
  李延琮一晚上打鸡骂狗,看谁都不顺眼,除了李十八依然跟个木头似的,所有人都过得战战兢兢。
  只有李十二多方辗转打听来了几条线索,粘合成一个,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当晚趁着给李延琮有事派他,偷偷谏言:“……爷不知道,女人家心软,碰上性子硬的,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居多。爷不必说,自然是刚强脾气,若是铜盆碰上铁扫帚,可不是要鸡飞蛋打。爷想讨女人的好,招她心疼才是正经——说两句软话,放下身段哄哄。光练不说傻把式,只送东西,要是碰上个眼皮子不浅的,就送座金山也是白搭。”
  他当然是被李延琮一声“滚”给骂走了。
  转天夜半时下了雨,乌云遮天蔽日,下得屋檐淌水,滴溜溜淌出水帘子,都倾在廊下芭蕉上。府里来了封快报,送到上房,却找不见将军的人影。
  上夜的小厮说,将军本来好好睡在床上,忽然起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隔着两条甬路的院门外,大晚上铜环叩响的打门声震得人心慌。
  小丫头睡眼惺忪打开了门,却见李延琮披着玄青油衣披风,一股抄家的架势走进来,身上的雨气也带着凛然的寒冷。
  院门离着正房门还有一段距离,房里的人却早听了动静。吴娇儿在外间守夜,忙秉着蜡烛进梢间,等婉婉套上床头的纱绿大袖衣,外头的人正好到她窗下。
  颀长的影子映在窗上,他敲了敲窗子,又不说话,半夜看着实在瘆人。婉婉藏在床帐里探出个头,小声对吴娇儿道:“他这是装神弄鬼吓唬我来了?”
  敲了一会,她忍不住了,咬着牙问:“怎、怎么了。”
  李延琮的声音和往常不大一样,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你把窗子打开,我有事对你说。”
  “……天晚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罢。”
  然而他又哒哒敲起了窗棂子。
  婉婉倒吸一口气:“那隔着窗子说,也是一样。”
  叩窗的声音无限蔓延了下去,像是雨声,却只有寒意而没有诗意。婉婉终于忍不了了,让吴娇儿把鸡毛掸子拿来放在窗下,自己把心一横,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
  她没想到会见到一个浑身湿透的李延琮——
  说是浑身湿透,也不对,毕竟他身上披着油衣。可是长发竟没梳,只用束发的绸带随意扎在一侧的肩膀,湿淋淋地垂着。他皮肤深些,却也是瘦直高挺的鼻梁骨,滟滟桃花眼飞挑,下颏又尖,碎发贴在脸颊,朦胧中竟也有股子妖娆邪气。
  婉婉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摸窗下的掸子,谁知还没碰到,李延琮就已经从油衣里抽出一根马鞭来递给了她。
  “你要干什么——”
  仍是懒懒散散的语气:“昨儿说错了话,所以负荆请罪来了。”
  “……?”
  李延琮偏过头看向别处,可仅有的一丝眼光也透露出了他的落寞,“你抽我一顿出出气得了,反正你恨我,我也生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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