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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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微微抬手接住了她,胸腔里传出一阵闷笑:“这么大的姑娘了,竟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成何体统。”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丝毫不见斥责。
  “凰儿看见哥哥回来高兴呀!”
  卢康德怔怔的,大概想看看那女子的脸。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眼前却是一阵白光。再睁眼,庭院还是那个庭院,但那些欢声笑语却已如潮水退去,再也没有了踪影。
  安知灵听见动静抬眼看了过来,含笑道:“看来卢大人见到了想见之人。”卢康德猛地回过神来,开口声音却嘶哑不堪:“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酒就是酒。”她淡淡道。卢康德见她从腰间解下佩饰,是个金色的香囊球,拿到另一旁还闭着眼的黑衣男子耳边轻轻晃了晃。谢敛猛地睁开眼,一手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如同刚从梦魇中惊醒过来。对上她的眸子,才缓缓清醒过来,渐渐松开了手。
  他眼尾有些发红,面上疲惫之色一览无余。安知灵看了他一会儿,才道:“看来表兄未能做一个好梦。”
  谢敛不应声,他伸手捏着眉心揉按两下,神色不虞。看样子这酒饮下之后,每个人梦中所见确实不同。卢康德在旁观察他半晌,不易察觉地松缓了一下身子。
  一旁火炉上温着的酒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安知灵将杯中的残酒倒在地上,又重新斟了一杯。这回先递给了谢敛,对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浅啜一口,不如第一回 干脆。
  安知灵笑了笑又替卢康德斟了一杯。座中之人抬手接过,酒中映着一豆烛火,彷如女子婉转眼波,既叫人喜又叫人忧。他心中如同下了什么决定,到最后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便听耳边“啪”的一声,若平地惊雷,叫人周身一震。
  屋内花瓶落地,碎了一地。正是晌午,烈日当头,阳光晒得人晃眼。玉碎阁的房门大开着,外头满院子的奴仆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里头传来争执声,正是屋主人的怒喝:“你滚!我再不想看见你!”
  卢康德心中一恸,再抬眼却见青年从屋子里快步走出,面色铁青,胸腔起伏,显然也是叫人赶出了屋子,正怒不可遏。
  他走出房门,还未走几步,又听里头一阵响动,像是什么人将茶盏扫到了地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哭和女婢小声的劝解。
  他脚步不由一滞,开口声音却仍是冷硬,对着院中跪了一地的下人道:“从今日起。每日找人看着小姐。大婚前若是小姐又半点闪失,你们都得陪葬!”
  下人们闻言,赶忙将头低得更低,齐声应道:“是”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进宫!”楼上哭声更响,犹如裂帛之声,听得人无不动容。但院中青年依然脸色冷凝,冷声道:“我已接旨,如今木已成舟,你这几日在家好好休息,再过几天我亲自送你进宫。”
  他紧锁着眉头,言罢一挥衣袍便要转身离开。这时二楼忽然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有人慌急着追下楼:“哥哥,哥哥!”可惜跑得太急,一下跌坐在了楼梯上,只听见一声痛呼。
  即将走出门外的青年脚步一顿,硬生生忍着没有回头。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你不要送我进宫,我……我不敢有别的心思,求求你了,你别送我进宫……”
  青年的背影一僵,怒而甩袖道:“你还敢说这样的胡话!你看看你……你看看……”
  他回过头正撞上她哭红了的眼睛,像要滴出血来似的。婢女追下楼,正看见她坐在楼梯上,一声惊呼:“小姐,你……你快起来,你流血了!”听她这样说,外头的人才看见她赤着脚追下来,正踩在瓷片上,割破了皮肤,正淌着血。她却好似不知痛似的,只死死盯着他,目光中满是哀求之意。
  他猝然间又猛地将头转了回去,捏了捏手心,绝情道:“能叫圣上看中,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进宫之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好好想想吧!”说完这话,便落荒而逃似的匆匆走出了院门,再不敢去看身后人的反应。
  卢康德站在一旁,心中悔恨交加。只看见楼中女子委顿在地,眼里像是再也流不出泪来,默哀大于心死,这幅样子任谁见了都知道她这是生了死志。
  他站在楼下,心中悲痛,快步走到屋里。可不等他踏上楼梯,那女子已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地重新走回了二楼的房间去。追上前的人一脚踏了个空,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楼空空荡荡,哪有什么楼梯,便是一把能爬上二楼去的梯子都没有。
  他站在原地,忽然一个激灵,像预料到什么,失声喊道:“不要!”
  这一回,手伸出去,却是抓了个空。
  眼前灯火摇曳,穿着道服的女子放下了手中酒盏见他惊醒,瞥了眼右手边的香炉,那香快燃尽了,还剩一些,叫风一吹,落下几缕香灰。
  谢敛不知何时醒的,坐在一旁面沉如水。刚从梦境中醒来的人,呼吸还有些急促,叫夜风一吹,才惊觉身上竟出了一身冷汗。
  安知灵很快递了第三杯酒。这回一旁的黑衣男子却是摇头拒绝了,递到卢康德眼前时,他也犹豫起来。
  “这是今晚最后一杯黄粱梦了。”安知灵温言道,“卢大人若是觉得这样便好,那我们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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