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下)(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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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斯依旧让阿诺睡在那张床上,他就坐在一旁,看着男孩被绷带缠起的左眼,从一堆药水味中,寻找那股青涩甜蜜的味道。如今阿耶卡的夏季都近尾声了,阿诺的伤也全都退痂愈合了,只留下颜色稍淡的疤痕在那具蜜色的肉体上。
  将近叁个月的时间,男孩只开口过两次,一次是让卡洛斯放他走,一次是问他哥哥在哪。卡洛斯说死也不会放他走,男孩也没再问第二遍,之后他得知哥哥已经死了,也没多少激烈的反应,只是垂下剩下的那只眼睛,以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了。
  卡洛斯每晚仍旧与他同眠在一张床上,他抱着对方,用最小心的吻去亲吻男孩,用最耐心尽力的方式去给男孩带来身体的快乐,抚摸过他每一道细小或粗长的疤痕,轻咬住他的耳朵沉默地喘息,卡洛斯已经对这具身体无比地熟悉了,他能用最简单地动作挑逗起男孩的欲望,让他浑身发烫,痉挛着后穴,弓起柔软的腰肢射在他怀里。
  每隔两天,卡洛斯就要重新在阿诺的颈后进行标记,他一遍一遍地将自己的气味强加给对方,在两人高潮的时候将男孩紧紧地拥住,可在欲望冷却后,看到男孩沉默紧闭的双唇,和那只明明看着自己,却像是在看空气的棕色眼睛,卡洛斯就觉得无比地焦躁和空虚,于是他又要了男孩第二遍,第叁遍,只有在接触到对方的体温时,他那颗心才感到一点安心,但随着欲望的结束,不安和痛苦却加倍地来袭。
  桌上成堆的文件他再没有看过一眼,他也越来越难以入睡,宝贵的睡眠也渐渐全被梦魇侵占,有时他梦到男孩被毒蛇咬死在坑里,浑身肿胀臭气熏天,蛆和秃鹫在啃噬着他腐烂的身体。有时他又梦到自己回到了白都法斯托的宫殿里,他那奢华的餐桌上,摆满了新鲜甜美的水果,转眼间,那些水果,却又全变成了男孩的棕色眼珠。
  他总是惊喘着醒来,眼窝深陷,胡子邋遢,没有任何食欲,阴郁又可怕,再也不像当初那个傲慢不羁的俊美国王了。
  今夜,他吞下了莱奥为他开立的助眠药丸,掀起被子上了床,再一次抱住那具空壳。这一夜,他做了有史以来最令他害怕的噩梦。
  卡洛斯梦见他的小野人长大了,头发重新又变长,编成辫子垂在腰后,他们不在这落后的阿耶卡谷地,而是在白都,世界上最美的城市法斯托。他坐在在王座上,看着他的王后披着看不到尽头的鲜艳红纱,由众人抛洒着红玫瑰的花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坐上了一旁空了许久的王后宝座。
  祭司将王后的宝冠戴在他的新娘头上,卡洛斯牵起阿诺的手,为他戴上戒指,掀起那薄薄的红纱,却看到新娘的左眼是一个可怕的血洞,里头涌出黑紫的血水弄脏了他们的戒指,他被那血水冲下王座,新娘长长的铺地红纱变成一条血河,将他的白色都城染成一片血红,卡洛斯陷在里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坐在他的王座上,亲吻着他的新娘。
  卡洛斯浑身冷汗,像窒息的人突然被捞出水面一样地喘息着,他看了眼旁边背对着他睡眠的男孩,这个人变成了一副毒药,在一点点地毁掉他,毁掉他的从容,毁掉他的骄傲。
  回过神时,卡洛斯已经掐住了男孩的脖子,两人都因彼此失去了各自的一只眼睛,都是残缺不全的,却无法互补。阿诺没有睡,睁着那只依旧清澈的棕色眼睛看着在自己身上痛苦流泪的男人,泪水一滴滴打在他的额上和唇上,又热又咸,和人的没有区别。
  卡洛斯看男孩伸出了手,替他擦掉了眼泪,接着便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如今他唯一在乎的哥哥也走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阿诺脸上露出祥和的微笑,迎接国王迟迟不肯给予他的死亡。卡洛斯松开了手,头抵在男孩的脸庞,在枕头里嘶哑地叫着,他知道,对方连恨也没有留给自己,他不明白了,究竟自己想要从男孩那里得到什么,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弄明白过。
  如果时光倒流,那日他们第一次拥抱,卡洛斯想要重新回答男孩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我喜欢你喜欢得都要疯掉了。
  “我的罪赎完了吗?”
  没有,你让高傲的国王为你嫉妒得发狂,却又不给他爱,你有罪,你永远都是我的罪人。
  卡洛斯的嘶吼停了下来,阿诺睁开眼睛,看着国王眼里那扭曲的爱意,心里竟也有些痛楚。他被卡洛斯抱起,走出帐篷,来到了营地外的一处废弃矿坑前,阿诺知道,那是关押阿道夫的地方。
  他知道,卡洛斯越是愤怒便越是安静,越是失去理智看上去便越冷静,阿诺只想他痛快地拧断他的脖子,让他去天堂和哥哥重聚,他不想再忍受对方任何更疯狂的行为了。
  国王支走了看守的士兵,抱着自己的“毒药”来到了他的哥哥面前,阿道夫看着弟弟脸上沉静的疯狂,隐隐猜出了他要做什么,恶龙脸上一贯挂着的从容笑脸也没了,拜蒙已经回去快两个月了,拿迦勒的军队应该快到诺拉拉山了,阿道夫不仅要自己离开,他还要从弟弟那里将他的阿诺带走,为他杀光所有伤害过他的阿耶卡人和约尔塔士兵。
  阿道夫看着自己弟弟的脸色,就知道卡洛斯已经被自己的错误折磨得够呛,他希望自己的情敌犯下错误,可不希望那错误对自己的阿诺过分危险,他没有料到,卡洛斯会比他想得要执拗深情得多。他们体内流淌着同样的撒旦之血,那绝对是世界上最疯狂残酷的血脉,阿道夫心里的不祥感越来越重。
  卡洛斯亲吻着怀里男孩的发旋,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他?”那笑实在比哭还难看,阿诺移开了视线,即不看阿道夫也不看卡洛斯,只垂眼盯着地面。听到卡洛斯从身后的布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布袋是从军医的帐篷里拿出的,这时,阿道夫突然厉声喝道。
  “卡洛斯!你疯了!他还没有完全成熟!”
  阿诺还没反应过来你,脖子上就一阵酸疼,卡洛斯将一支奇怪的针剂打进了自己的血管,阿道夫开始毫不优雅地挣扎起来,锁链被他拽得喀嚓作响,他死死地盯着那针筒里的液体越变越少,即使他与卡洛斯在战场上相见,他也未曾用这么凶狠的口气斥责过自己的弟弟。
  “卡洛斯,你真的疯了吗!用药强制让他发情打开生殖腔,他会死的,你要毁了他吗!”
  卡洛斯将一滴不剩的空针筒拔出,扔在地上,疯狂地笑道,“对啊,你们两个毁了我,而我现在就是要在你面前毁了他!”
  此时在巴萨山的一处隐蔽山洞里,像是感知到了弟弟的危险,艾伦在一片静谧中无端惊醒,突然肚子里的龙卵像是感受到了约定之人的危险,开始不安起来,艾伦感到下腹一阵阵缩痛,像浪水一波又一波,越来越猛烈,他扶着洞壁起身,才走到洞口,双腿间突然哗啦一声流出大量浑浊的液体。
  羊水破了,他要分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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