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别十年(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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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人的身分让她在求学路上吃足苦头,她的好强却也为她挣出了令人譁然的成就。
  她只用了六年就取得哈佛经济与商管双硕士学位,原先她会继续留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再回国进入公司自基层做起,打稳基础与人脉,按部就班地完成接班计画。
  若不是因为父亲骤逝,她不会提早踏上这片满载了无数回忆的故土。
  两年前冬日里的某个深夜,她接到老管家的急电,告知父亲这些年因公司内部派系争斗烦心已久,在董事会上意外心脏病发,经过连夜抢救仍岌岌可危,时日无多。
  她也是在见父亲最后一面时才知道,早在将她送出国的隔年,父亲就已经把所持有不动產、存款、股票及基金陆续移转登记制她名下,更将持有百分之五十二的公司股份全数过户给她,替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儿留下后路与靠山,也让韩家顺利保住祖辈一手创建的珠宝集团,让家族的心血不至于在他过世之后就落入外人手中。
  老管家说,父亲私下派了人手在美国,想知道她一切是否安好,但她的倔强与他如出一辙,纵然吃了再多苦也不曾掉过一滴泪,更不曾对他的安排有任何怨懟。
  老管家还说,父亲每当听见她在半夜里捎来关问他身体状况的电话时,总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总为她藏在字里行间的愧疚感到心疼。
  其实,关于母亲的死,父亲早已放下。
  父亲把这二十年来从未吐露的心声,全写在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上。
  他说,母亲虽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但她却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当年的事不过是场意外,她也在意外里受了伤,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他怎么捨得怪她?
  他说,他不过是太悲伤了,承受不了失去挚爱的打击,独自沉浸于死别,却忘了留意她的心情,这些年来始终没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是他不好。
  他说,也许在她心里,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好父亲,也许直到临别前才把这声道歉说出口已经太迟,但他还是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说,他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她说,可是他错过了她的成长,错过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到了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却又忽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这样的他是个很糟糕的父亲,对吧?
  他说,她是他最心爱的孩子。
  他说,爸爸永远爱你。
  家书上佈满了风乾的泪痕,韩夏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读着流泪、哭着睡着。
  她从来不知道父亲对她的爱并没有因为母亲离开而改变,可年少时的她却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反抗、叛逆离家,把他留在没有妻儿陪伴的空屋里独自寂寞。
  她只顾着自怨自艾,却没体谅父亲的痛心,不曾好好陪他吃过一顿饭,不曾发现他越渐苍白的发色,不曾关心他越渐憔悴的脸色,只是任性地要他成全她想要的生活。
  年少的她究竟有多愚昧?
  在失去了母亲以后,她不但错过了与父亲相处的时光,更伤害了把她放心上的少年。
  韩夏佇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明明已经入夜了,明明手边还有成堆的公文等着她去处理,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她曾试着回到当初他们比邻而居的社区,然而,两间屋子都早已易主,后来从街坊邻居口中才辗转得知,李涓在五年前卖了房子搬回南部养老了。
  她透过关係寻觅许久,好不容易才重新与李涓联系上。
  去年年节,韩夏下了一趟高雄拜访,意外碰上放兵假返家过年的何杰。一见面,何杰没给他好脸色,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李涓若出面缓颊,他脾气就上来,碗筷丢着就上楼。
  她知道何杰是在为李涓和何砚抱不平,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出气。
  她当初不告而别,彻底伤了他们一家。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何砚的消息,只要在搜寻引擎上打上战地记者四字,最先看见的都是有关他的新闻报导。
  她知道他去了芝加哥求学,知道他常年待在中东战地进行採访工作,知道他在几年前被知名的国际战地记者Robert Knight收为养子,知道他在几个摄影大赛上得了奖,也知道他将在芝加哥举办个人首次的摄影展。
  关于他的事,只要是网路上找得到的资讯,她全都知道。
  甚至其实,上週末端午连假去李涓家拜访,回来以后她在外套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光看那格式,她就知道那代表了谁的号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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