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又见元宵(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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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字一字细看全文,眉头先是舒展,而后深蹙。
  身世凄楚的戏子与富有的女郎定情,花前月下,许诺叁生,两厢厮守,诞下一女,若故事至此落下句点,堪称一段值得传唱百年的爱情佳话。
  而生活不断向前。
  戏子只有那女郎一个,女郎却可以有无数的新欢。若戏子认清身份,安安心心做个温柔小意的小侍也就罢了,可他偏是个性烈的,生生将二人往日的恩情消磨殆尽。最后,戏子缠绵病榻之时,只剩一份份昔时共撰共赏的戏本,和两人所育的稚龄女童陪在他身边。
  戏里情爱轰轰烈烈,若天河之水,无穷无尽,永不枯涸。而现实是残灯一豆、旧帐一顶,与幼子无助的哭嚎。
  他擦净了孩子的泪,一遍遍安慰,一遍遍叮嘱,又唯恐女儿稚龄,记不得许多。便强披衣衫,重坐书案,为已尽的怨愤之作续了最后的一折。
  爱恨一场,恩怨成空,最后的书文,他只为女儿而写,将殷殷叮咛尽付纸上,带着淡淡的痴愁,与绵绵无尽的爱意。
  乖乖阿囡,莫哭、莫怕。我此生虽跌宕,却无悔意。临别所念,唯吾儿此后一生,盼汝今后健康无忧,远悲苦而长喜乐,无痴爱而守长情。
  林湘一直看到夜半。
  油灯的灯芯挑了又挑,几乎燃至尽头。
  呷了口冷茶,她去井边洗脸。陈拂衣写戏时文辞自然,少修饰之语而情真意切,每每翻看,她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心情低落许久。
  爱情……冷水净面后,她睁眼去看漫天恢宏星斗。陈拂衣的痴爱的确不值得学习,但是,难道相守的平淡就没有龃龉?
  静夜不明了她的心事,而林湘也不需要对方做出回答,事实上,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睁眼挨过长夜,她盘算着哪日去帝京的戏班一趟,尽快将排戏一事做好。
  总是压在心里,她不痛快。
  这日,五月叁十,数日不见的林淮来店里看她。
  因为有逃家的案底,林淮的行踪被管束地很凶,席云又不许对方和她来往,因此,来书店时,林淮身后不仅跟着数个丫鬟,还带了几只狐朋狗友来。
  为什么说是狐朋狗友呢,因为对方从站姿到神态,都流露出风流恣肆的纨绔子弟气质,环佩叮当、烨然若神不假,表情却轻浮散漫。
  已经把林淮划归自家领域的林湘将两个女郎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越看越觉得会带坏自家的娃。
  叁个锦衣女郎连同仆从乌泱泱聚在柜台边,格外引人瞩目。怕惹麻烦,店内的顾客脚上虽没动,目光却都在往此处瞟,显然是想看热闹。
  林湘叹了口气,招手让林淮过来,微恼道:“我看你走路还不稳当,怎么还要往外跑?”
  连跪叁天叁夜,这才休息了几日,不好好歇着到处蹦哒,她的膝盖是不想要了?
  “七姐放心,上了药的,不疼啦。”林淮本人倒是一点不在意,反而向林湘得意地自我夸耀:“我昨天还去跑马了呢,第二名!”
  年轻人的身体就是能折腾。
  看她高兴的样子,林湘也不好劝,只能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来啦?”
  林淮的表情立刻就严肃了,“明天就是六月初一。”
  林湘脑仁开始发疼。
  日哦,为什么要提醒她,让她干脆忘记,然后翘了这个约定不好么……
  “七姐,放心,明天我会来接你,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林沅那个混蛋的!”
  “别,我自己就行了。”林湘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她和林淮到底身份不一样。很多事她能顶住,林淮可不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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