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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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知宜半睡半醒之间,断断续续的做了一夜噩梦。
  梦中皇帝依旧隐在半明半昧之中,他的手还握在她的颈上不断聚拢,即使梦境恍惚,依稀还能觉出些难以喘息的痛苦。
  而后闪过的,是满脸泪痕的母亲、皱眉训斥的父亲,以及不断愤怒叹气的兄长,这些人的脸在她跟前一一越过,又不断交叠,走马观花似的,让人眼花缭乱。
  她心中焦急,想摆脱掉皇帝的束缚,但是怎么挣扎也甩不开,她又想伸手抱抱母亲,但母亲却越离越远,身影逐渐消失,无论她如何呐喊,也不肯再出现。
  这样错乱复杂的感受太过真实,直到她醒来,仍觉得似在梦中。
  她的头还有些发懵,但幸好没有因为昨夜挨过冻,就再次缠绵病榻。
  或许是昨夜那碗药起了效用,江知宜暗自庆幸,抬手拭了拭额上的虚汗,朝着殿外抬声喊了句“采黛”。
  殿外无人应声,但没过一会儿,便进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宫女。
  她面上不带一丝笑,恭恭敬敬的朝着江知宜行过礼,才应:“姑娘醒了?奴婢这就伺候姑娘盥洗,殿外李公公正等着送姑娘去凝翠宫。”
  “我的侍女已经去了临华宫吗?”江知宜出言只问采黛,却并不关心自己要去哪,毕竟这并非她所能决定之事,况且身在他人控制之下,去哪又有什么分别。
  “奴婢只是奉命伺候姑娘,其它一概不知。”那宫女声音干脆,其中不掺杂一丝情绪。
  江知宜略微点头,也不欲为难,自顾自的朝着外面张望,但并没瞧见采黛的影子,倒看到在檐下不断踱步的李施。
  既然要送她去别的宫殿,那采黛已经被送去临华宫了吧。
  皇上的动作可真快,昨夜刚说给她准备好了去处,还要用采黛当幌子,今日就已经开始着手了。
  只是不知道,那假扮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当真能瞒过宫中众人,让别人都以为她这个镇国公家的小姐,正老老实实的住在临华宫养病吗?
  想着,那宫女已经端了热水进来,她干活极为利索,也不多说一句话,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只管做着自己的事,伺候江知宜盥洗、换衣之后,便领头出了大殿。
  外面又下起雪来,不似前夜的堆银砌玉,倒像是细小的盐粒儿从空中撒下,沾衣即化,留下星点冰凉之后,再不见踪影,连地上都不曾落下它们的痕迹。
  李施亦步亦趋的为她撑着伞,不敢有半点儿怠慢,一路滔滔不绝的说着凝翠宫的好,直到趋近殿门,才止了口,笑吟吟的要引她进去。
  江知宜停在殿门前,打量着凝翠宫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宫殿的长廊,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还是望见殿门前挂着个金丝鸟笼,衬着雪光,仿佛在熠熠生辉。
  她嗤笑一声,又去看宫殿的朱墙绿瓦、勾角飞檐,那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鸟,正欲展翼而飞。
  仔细想想,不管是这个宫殿的样子,还是这宫殿的名字,都是实实在在的嘲讽,被迫困于这儿的孤鸟,如何有凝翠的生机,如何像飞鸟般振翅?
  “江姑娘,咱们进去吧。”李施收起伞,出言催促。
  江知宜转身望向身后宫阙,巍峨楼殿、城高池深,无论站多高,恐怕也望不尽这重重深宫。
  她怔在那儿,细雪顺着油伞簌簌而下,洋洋洒洒的,胡乱飞舞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一般。
  她仰头望天,将手伸出伞外,想要用手心接一接飞舞的玉鳞,但等了半晌,只落得满手的冷润。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宜才回过神来,轻声应了声“好”,拢紧身上衣衫,义无反顾的抬脚迈过了宫殿门槛。
  而正对着凝翠宫的斜角长道上,闻瞻正立在那儿,看她一步步踏进自己所设的囚笼之中。
  “皇上,外头冷,咱们在这站了这么久了,还进去吗?”候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弓腰询问。
  闻瞻没有应声,其实在江知宜刚到殿门之时,他就已经站在了这儿,不过是被这漫天细碎的雪晃了眼,一时忘了进去。
  “皇上……”小太监又唤了一声,将手中的伞往他身上倾了倾。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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