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予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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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云山间濯雪宫朝晨时分雾气深重,浓浓白雾笼罩亭台楼阁,远远只见云雾相间之中影影绰绰的阁顶,而近处五步之内方可视物。
  濯雪宫门前,叁人而立,另有一匹额间半白的墨色骏马立于一侧。马鞍左侧系着个白色包袱,右侧则挂着以布裹着的一长匣状物什,瞧上去有些似琴匣。
  马鸣叫一声,四蹄不安分地往旁踏了踏,又被攥着缰绳的顾予轻牵了回来。她一身寻常打扮,素色轻便衣装,衣摆绣有落白花与雪相迭,腰间挂着濯雪宫牌,一柄银白雕花佩剑被她悬在腰后,旁人一见便知她属何门何派。
  陆风吟同叶半秋二人与顾予轻相对而立,叶半秋面上隐有忧虑之色。日前,顾予轻主动承下了前去洛州赴宴一事,且是独身前往,并不另带旁的宫人。
  二位师姐自是不肯,却如何也说不动顾予轻,只好应下。虽是应了,但她们倒底还是无法全然放下担忧之心,实是因着顾予轻自叁岁入宫之时,便从未踏出过疏云山。
  山脚下那片小竹林,几乎承载了她十几秋来所有的年岁光阴。
  见顾予轻正欲踏马而去,叶半秋还是上前拦了拦,她锐利双眼中显露出少有的柔和,劝道:“小师妹,你当真无需师姐我同去么?”
  以往顾灼之若要出宫行事,多是叶半秋随行,她自是见识过这江湖之中种种凶险诡谲,便更放心不下从未踏足过江湖的顾予轻。
  顾予轻迎上她的眼眸,心中难免软化了些。只是她此行赴宴不过是顺带,实则却是为寻到温止以探听师傅行踪。
  她尚不知师傅这番假死脱身终究意欲何为,总归她并未身死之事眼下不宜宣扬。需得隐秘行事暗中探查,即便是师姐,她亦不打算在此时告知。
  顾予轻朝着叶半秋与陆风吟弓身行了一礼,抬首时目光先是落在叶半秋身上,又转而看向陆风吟。她眼中神色定定,对二人道:“还请师姐护守濯雪宫,且待我归。”
  言罢,她足尖一点飞身跨上马背,单手牵过缰绳引着马转了身。
  叶半秋与陆风吟追了几步,终是停在宫门前见她身影渐远,墨白两点缓缓没入深雾中,隐于青绿之间。
  陆风吟望着那道褪去少年稚嫩,已生得风姿绰约的身影,一时之间诸多回忆盈于心头。
  顾予轻是个孤女。
  十六年前大雪日,顾灼之回宫途中于疏云山脚那片竹林中捡到了她。不过叁岁左右的女童,一身单薄粗布麻衣,体瘦如竹,依着竹身整个人几乎要被雪掩尽了。
  顾灼之将她带回了濯雪宫,那满身的冻伤,足足费心养护了半月才算好。旁的孩童最是爱玩闹的年纪,偏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既无身处陌生之境的不安,也无被人收留救护的欢喜。
  刚来的那几日,陆风吟几乎觉着,她许是真的死在了风雪中。
  顾灼之当时见她的模样,心有侧隐,又觉与她有缘,便将她收作了自己的关门徒儿,还亲自为她取了一个名字。
  予轻——愿她再不必经这般深重风雪,余生只予她轻快喜乐。
  那时的陆风吟与叶半秋年岁尚小,平白得了个小师妹,既是心疼又是喜爱,对顾予轻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
  从不发一言到吐露字句,从毫无生气到会哭会笑,用尽了所有心力,才将人养成了白团子般令谁见了都生心怜爱的模样。
  陆风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寻常的午后,她与叶半秋哄着不爱言语的小师妹唤师姐。小小的人静静站着,怀中抱着顾灼之特意为她准备的木剑,唇抿了又抿,半响无果。
  她无奈一笑只以为今日还是听不见这一声师姐,刚转身想再去寻点什么哄小师妹时,却被一只稚嫩的手牵住了衣角。
  陆风吟回身垂首,撞进了一双比雪还澄澈通明的眼瞳。她的声音很轻,陆风吟却听得再清晰明了不过了。
  她说:“……师姐。”
  陆风吟收敛思绪,轻拍了拍叶半秋的肩,转身往宫中去。叶半秋随在身后,叹道:“小师妹长大了,都不亲师姐了。”
  陆风吟瞥她一眼,“她何时亲过你了?”
  叶半秋:“……”她咬牙,缓了半响才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陆风吟温柔浅笑:“她第一声师姐唤的是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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