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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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斯舟沉吟片刻,对张姨开口:“——你先出去。”
  张姨也被吓得不轻,低垂着头快步离开,傅斯舟上前去扶阮绥音,却被他尖叫着闪身躲开,望向傅斯舟的眼瞳颤抖不止,流露显而易见的恐惧。
  这种眼神傅斯舟并不陌生,与他在军团出任务时,他枪口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别无二致。
  傅斯舟收回了手,犹疑地看着他:“你很怕我?”
  阮绥音呼吸很急促,目光游离不定,仿佛不敢与他对视,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阮绥音。”傅斯舟叫了他一声。
  许是他的声音让阮绥音回了些神,阮绥音跪坐在地上,左手颤抖着摸上自己的大腿内侧,指尖往已经被割裂的皮肉扣进去,疼痛却并未能使他意识回转。
  他本能的动作被傅斯舟尽收眼底,傅斯舟微微蹙起眉,看向他被长睡袍衣料遮住的腿。
  他颤抖的手松开了腿上的皮肉,扶上满是冷汗的额头,目光淡淡掠过傅斯舟,望向掉在地上的餐叉,没用过几次,还非常新,略显锐利的尖端折射银色的冷光。
  傅斯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颈有些发凉。
  那一瞬间傅斯舟仿佛知道阮绥音在想什么,他身上弥漫开的那种阴沉和绝望给傅斯舟这种直觉,浓重的阴霾随之蔓展,让人在一片呼吸声都分明的寂静之中听见了痛苦的嘶吼。
  好在傅斯舟对自己的敏捷程度还算有自信,尽管那把叉子离阮绥音要更近一些,但傅斯舟觉得自己能在他拿到叉子之前、或者是用那把叉子刺进他自己身上任何一块皮肤之前制止他。
  但傅斯舟多虑了,最后他没有捡起叉子,只是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哽咽着说:“我吃不下…”
  傅斯舟愣了一下,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自己说过的许多话。
  他说阮绥音会摔倒都是不好好吃饭的错。
  他说阮绥音任性,总无理取闹。
  他还说阮绥音从不为别人考虑,自私至极。
  “——真的吃不下了…”阮绥音蜷曲的手指绞住发丝,脑袋埋进自己的膝盖里,蜷缩成一团,瘦削的肩膀颤抖不止。
  傅斯舟艰难地伸手,掌心覆上他肩膀时他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湿淋淋的、惊惧的眼睛。
  “那就不吃了。”傅斯舟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温和的语气开口,并趁机拾走了他脚边的叉子,扔到一边,“没有人逼你。”
  他噙着的眼泪溢出眼眶时,恐惧似乎也随之流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大的悲伤和委屈。
  有时人是很坚硬的,流血不流泪很容易,但那层壳总是吃软不吃硬,只要有一个人伸出手,轻轻触碰哪怕只是一下,所有的自我保护和强装都会被瞬间卸除。
  对此傅斯舟深有感触。
  就好比十五岁的他在看到挂在吊灯上上吊而死的哥哥时、在警视厅守了三天三夜都等不到一个结果的时候、被揍个半死扔在暗巷时都没流一滴眼泪。
  但是当那个老警察为大雨中的他撑起伞、拉着他进屋把饭盒塞到他手里时,他把里面已经有些坨成一团的面条塞进嘴里,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哇哇大哭,哭得整层楼都不得安宁。
  傅斯舟没有道歉、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缓慢地抬手,手指轻轻擦过他湿润的脸颊,又顺到他发顶,托着他后脑将他拥进自己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傅斯舟觉得自己与真实的阮绥音相拥了。
  不是千娇百宠的豪门少爷,也不是舞台上星光熠熠、被所有人追捧着的顶流巨星。
  他只是恍惚看见了一个与曾经的自己一样倔强地伪装着、却又在疯狂地渴望着有人能伸来一只手的孩子。
  在无边的夜色中奔跑,在绵长的噩梦里追寻,直到撞进彼此的世界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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