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微限)(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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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嘉-
  康嘉城东北至东南衔连天连山脉,西则比邻棕潭平原。康嘉的东面虽为山城,却因视野好、风景佳,稍有钱的人家便会往山上搬,平常人家则居住于北侧或南侧丘陵,而市集位于平地较多的城西。
  康嘉城的早市从寅时至辰时,开市的时间并不固定,端看太阳何时出头,在冬至过后几天甚至接近卯时才有店家开铺,城里的妇人或佣人们多起个大早下山採购,卯时四刻前打道回府准备早膳。只是平常这些生活模式并不适用于此时此刻的康嘉市集。
  正值市集最热闹的卯时二刻,市集中心接连几日一反平日人潮,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落,採买的人潮将小小的街道挤得水洩不通,只有有体力又有经验的世界最强生物--中年妇女们,才有办法在这宛如挤沙丁鱼的市街穿梭抢购,缺乏经验的年轻佣人和新嫁娘在这战场上几乎抢不到先机。
  或许是前阵子康嘉贼乱袭击,家家户户人人自危,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如非要出门採购,也不会多留时间物色,顶多买真正缺乏的必需品,这状况导致市集门可罗雀了好一阵子。所幸不久后听闻韶燕王扫除叛党、平定贼乱,又遇玄家第一批渡冬物资运抵,将放于各城镇贩售一事,为了攒足渡冬粮食,许多民眾这几天纷纷起个大清早上街採购。
  商人们看准人潮回流,採购的物品定会多于以往所需,纷纷办起清仓换季大折扣的活动,果不其然,接连几天下来,整个康嘉市集像遇到小过年。
  青年牵着自家的驴望着这般街景有些茫茫然,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始今日的採买行程。
  他知道玄家的物资今日要开始配给,所以人潮变多他不意外,但……多到分不清这些地摊究竟在卖什么,甚至看不到路面,这就有点夸张了。
  青年拿起昨日准备的纸条,上头写着好些东西:小米、麵条、醃肉、菜刀、小刀、青菜、菜种、小藤篓……,全都是非常民生的东西,街上一定都买得到,问题是不常来此地的他,该如何才能找到这些店家?
  韶燕赫赫有名的玄家在康嘉也有设立卖场,只是没有麟洛的雄伟,物品也没那么多样,今个儿又遇到配粮,不是过居此地的他可以进去的地方。
  玄家很聪明也很人道,和城主商谈卖粮和户口结合,拥有多少口人,才能领购多少粮,避免有不肖商人囤粮,让粮食飞涨,如果户籍上没有,只能请那位民眾找其他商作购买。但康嘉城主也不让玄家一次卖完康嘉整个冬季的粮食,最多让玄家佔去五成,避免市场被玄家垄断其他商作无法续存,未来只剩玄家主宰这个市场。
  整个卖场的管控非常严谨,入口处有人守着,没有户口牌的人不能进去,甚至出动大批官兵监督,避免民眾抢粮发生推挤或衝突。
  青年叹了一口气,他只是过居此地一阵子,没法取得康嘉的户口,如果能在卖场内採买,铁定能比外面便宜许多……反正自己不缺钱,就花点精力在外头逛吧。
  当青年买齐所有的东西时,已经辰时过半,几乎是收市的时刻,对不常这样推挤抢物的他可是一大折磨。不过青年还是很高兴,毕竟他懂的物价,没让商人乱框,杀价成功的快感也是一绝,这样的生活偶尔一次还挺乐的。
  青年骑上他的驴悠悠哉哉地从西边山脚晃到东边山顶,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再往东一会儿,折向北方小径深入密林里,再走个二刻鐘便是一座山崖,崖边有一座老旧木屋,这木屋曾是猎户休憩的场所,只是城镇逐渐往山上开发,动物陆续迁离此处往更深的山里移去,这木屋也就荒废了。
  几年前他发现这地点时非常兴奋,从这山崖往西南望去,可以俯跳整个康嘉城沿着山地往上发展的壮阔城景,他可以坐在崖边喝茶眺望一连好几个时辰,当下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美不胜收的景色,而是那个无形中安抚他心灵波澜的力量。
  就在几天前他拋家弃子搬来了这里,只为了给予心中片刻寧静。
  青年将驴栓在树下,饿了一整个早上,掏出脸一样大的豆沙葱肉大饼,立马嗑了四分之一果腹,接下来逐一整理採购的物品。
  这几天所有的生活杂事他都一手包办,举凡捡柴、升火、取水、烧水和煮粥,其它还有僻田种菜,算着可能还会在这住好一段时间,索性买了些冬季菜种来种。光这些生活琐事就可以让他忙上大半天,特别是一开始的几天,一早起床煮水、煮饭,接着牵着驴去取水、捡柴。
  早在他搬来这之前就知道这屋子中间有个不小的壁炉,可以烧水、煮饭、燻肉和烤鱼,他几乎没让炉火熄灭过,可想而知每天知所需的柴量甚大,一连三、四天忙上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捡柴和伐木才多累积了近十天的柴量。
  周围不乏有几户猎户,他也花了些时间逐一去打声招呼,希望不要哪天他捡柴时被误当小鹿猎了才好,他也跟猎户学了一些简单的求生知识,和豪爽的猎户们相处起来和乐融洽。
  这些事情往往让青年忙到傍晚,剩馀的时间无非就是坐在崖边喝茶眺望康嘉。
  望着美景沉淀心灵,想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过去这几年来他是为了别人而活,在无法选择的方向挑自己不会后悔的路走,所以那些日子也够轰轰烈烈了,他突然怀念起三、四年以前周游列国的过去,每日每日见识不同的风土文化民情、无时无刻充实而满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才是自己要的生活。毕竟他别无选择。
  他并不厌恶这几年来的日子,身为男人毕竟还是喜欢有所成就,他造就了许多世人称道的功绩,他受到百姓的褒奖,但同时他也需要一个人寧静的自由。
  与世间脱节,一个人寧静度日,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是什么都不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依自己的步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须与人沟通,不需花心神在人与人的应对。这是灵魂的休憩,只是过去几年来,没有人懂。
  眼见,他终于可以动用自己的权力,让自己真正放个假,他眼前却出现了一条叉路,那是条为爱付出的路,为了他所爱的一切人事物再付出更多的路。
  选择原样,他可以依照计画完成自己思思念念的「一个人生活」,但他却必须拋弃他的爱,亲手在自己心脏划下一刀;假若选择后者,可能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他都必须汲汲营营奔波各处,那股压力才没几年便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他喜欢为他爱的一切人事物付出,但这条路他却办不到无怨无悔,甚至有些畏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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