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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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广庆便指着前方道:“奴才好像看到旧熟人了,刚才过去一个宫女,像是从前对门酒楼里那个大厨子捡来的小闺女。那大厨子听说也是宫里头出去的掌勺太监,做的一手菜可出名,可惜没一年落病了。”
  楚邯顺势看了下方向,竟是从四哥那头出来的,不自禁有些纳闷。便嘟囔一句:“宫外头本皇子没去过也不懂,你说的是哪儿?”
  “在山东来着,后来闹了蝗灾,奴才娘病死了,奴才也做了太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可见天地还是小的。”刘广庆随口应话,又接过楚邯手里的两只青蛙提着。膳房克扣伙食,周丽嫔病体总不得好,皇七子孝顺,趁着落雨给逮青蛙补益哩。
  第128章 『贰拾』梨子姑姑
  陆梨出了英华殿的巷子,就往乾西五所那头拐。过御花园一路往东二长街走,雨停了,夜风吹着衣裳,走到宫女住的下院,也就差不多干了。
  可惜发辫儿还是有些乱,鬓间细碎轻沾,看起来便特别的妩媚动人。
  大夏天的晚上都不爱早睡,荣子和小翠看着她进门,便挤眉弄眼朝她笑:“这宫里头横三巷竖三巷,打景曜门前转个弯就能拐个人,说,你这大晚上藏哪儿去了?”
  “没错,白天才得了贵妃的赏,下了差就不见影。可是被那立功的皇子爷把你给拐着了?春花秋月相见恨晚一对上眼儿定终身!”
  一唱一和。
  原还怕自己被人看见,陆梨听了反倒默默松口气。
  宫廷里到处都长着耳朵和眼睛,规制是严苛,大家明面上相互不说话,但什么风声都藏不住。谁人在主子宫里得赏了一双鞋,那双鞋面是什么料子做的、上头又绣了什么,半日的功夫就能传开去。倘若那鞋各样周致,回头在宫墙根下一走,谁见了你都尤为客气。所以个个都挣着脸子往上爬,实在爬上去一点点,体面立马就能翻个身。
  张贵妃是谁,那是后宫掌事的一大拿,新进的淑女只有孙美人和李美人得过赏,陆梨是小宫女里的头一个。姐妹们都艳羡,叫把赏赐拿出来开开眼儿。陆梨这才发现不晓得掉哪儿去了,仔细回忆也回忆不起来,只得含糊道:“趁傍晚时候去了薛小主那一趟,怕是搁她屋里忘带回来了。半路上下起雨,在宫墙根下躲到现在。二殿下那样高攀不起的人,可是容我等玩笑的?回头惹怒了他还牵连我吃罪,快把你那张嘴皮儿阖上吧,少说闲话不吃亏哩。”
  她揶揄起人来也一套一套,都晓得讨梅和春绿是她的好姐妹,泰庆王也是出了名的不搭理人,大伙儿这才饶过她。
  陆梨便端着水盆子去洗澡,下过雨的夜里有些潮闷,光影暗淡中雾气蒸腾,她把衣裳褪尽了,温水沿着娇娆的身段儿往下泼。那坠坠的就像是两个雪梨儿,嫣红白晃别样的美俏。她用丝瓜瓢儿搓着搓着,眼前又浮起屋檐下楚邹不自在的削俊脸庞,动作就渐渐慢下来。
  长大后许多的情愫都变化了,他少年时那样冷薄她,猜不透今日忽然的亲近。大抵是看自己长得像吧,但不管他怎么想,她反正就是不会认他。想起楚邹有意无意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一沾,陆梨手上便顿了顿,忽而又快起来,好像把动作一快心就不会噗通通了。
  那一晚上梦里作乱,隔二天月事便提前来了。清早的御花园里晨雾含香,蹲在荷潭边采摘叶子,怕把身子跌进水里,忽而手伸过去,够不着,再伸过去,差一点又划开。够了两回,竟把皇帝爷给碰见了。
  树影下斑驳,老太监张福声音轻述:“听桂盛说,前儿在宫墙下看见四殿下了,就站在咸熙门尽头,瘦长条儿的,牵了条狗,站站又走了。”
  楚昂着一袭玄色十二章纹常袍慢步而来,只是继续听着。谡真王三次求请议和,要入京朝拜,楚昂熬了他两个月,这便答应了在七月中旬朝见。那边厢高丽一直都在观望两边动静,眼见着谡真先提议和,立刻就慌了手脚。楚昂还是那句话,叫把齐王送回来。这会儿高丽王还在纠结,楚昂也不急,清早来御花园里散步,可见心情还是不错的。
  张福见他容色尚好,便又弓着身子继续道:“听说还把那条狗也改了名字,不叫麟子了,改叫云烟。瞧着咱们紫禁城今儿雾气笼罩,就像在仙宫阁楼一样,这名字倒是衬景。大概是殿下年岁成长,终于体恤了皇上的一片苦心,这便开始慢慢悔悟了。”
  他声音老迈而轻,六十岁上头的人,把宫廷的气度入了骨髓,说话不急不慢却叫人听得入心。楚昂默默听着,眉宇间便微有动容,只作不表态。
  忽而迈过浮碧亭,看见前方荷潭边一个灵俏的小宫女正在采摘荷叶。穿一袭斜襟水绿衫子搭森青的百褶裙,白皙姣好美人颜。他特意睨了眼她今日的妆容,依旧是淡而美的,两瓣唇红微启,有些专注并为难。他的步子便不自觉停下来,张福连忙闭上嘴巴。
  陆梨正揩着裙裾小心试探,然后就听耳畔传来和悦嗓音:“满塘荷叶无数,既是够不着,为何定要取那一枝?”
  陆梨诧然一抬头,这才看到是楚邹的父皇,连忙站起来搭手立在一旁:“奴婢见过皇上。”
  楚昂看她宫廷礼制甚贴切,也不含羞局促或顾盼做作,心境却是极好的。其实细看她与孙皇后是不同的,她比孙皇后多了些什么又或是少了些什么,脸上看不见任何伤痛,像一张未曾被染指的白纸一样,让人觉得通心里甚舒适。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就想起孙香宁。这种忽然又遇见让楚昂感觉很微妙的好,不探听也不细问,但是偶尔碰到了,却是一种愉悦。
  他便问陆梨:“你叫陆梨,朕几次遇见你都是在御花园,倒是与你有缘了。你还没回答朕的话。”
  陆梨心里是有恨皇帝的,但面上没表示出来,只谦乖地应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近日脾燥倦食,想用些清淡调理。奴婢在家时母亲常熬荷叶粥,得荣幸承了这份差事。要熬出好的粥,须要用新鲜长出几日而又不老的荷叶,这便和那二片叶子对上了。”
  皇帝听了,负手呵呵好笑:“若朕记得不错,你是尚服局的司衣小宫女,不料倒还懂得膳食烹饪,看来朕的这座皇宫可谓人才济济啊。”
  他自还是裕亲王起便素来对人寡淡,连与最宠幸的妃子也从来肃着一张脸,难得听到用这样玩笑的口吻同人亲和说话。张福把腰哈得很低,对身后的跟班小太监努了努嘴,那太监便过来帮着陆梨把荷叶采摘下来了。
  陆梨受宠若惊,连忙屈膝福礼:“谢皇上恩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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