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山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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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内,午后叁时,城中杲阳日光洒在石砖地铺上。
  长门街,温侯东府,一身着圆领窄袖锦袍的中年男子跨下了马,将马鞭丢给一旁静候的仆从,灰头灰脸地朝前院正厅走去。
  这正厅之中,摆放着屏风、云榻和香炉,槅栏案几里塞满了琉璃马、碧玉壶和珊瑚盆景之类的精贵陈设。
  在外人看来,正是一富贵荣华、烹锦无限之家。
  堂内上首萼绿椅子上端坐着一白发老妇人,正慢悠悠地捻着手里的墨翠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忽见儿子风尘仆仆地跨进门槛进来了,才微一抬眼,询问道:“如何?”
  那圆领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东府继出的二老爷—温世旸。
  温世旸就着丫鬟端上来的茶盅急急喝了一口,才坐到檀椅上,面色不善地回答道:“礼部今儿说了,上半年先是跟辽东打仗,如今又是闹雨灾,圣上正是恤济民间、安抚百姓的时候,故而秋节的皇子选秀是弄不成了,也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最早也得等到年关时分了。”
  那老妇人韩氏沉吟了一会儿,才叹道:“皇家等得,我们可等不得。若是真拖到明年,这一来二去,云娇可就整整十七岁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那温世旸就恨不得火气冒叁丈:
  “谁叫她自个儿养成了这么一个娇蛮的性子!既相看了京中那么多户好人家,竟是没有一个能够看得上她的!硬生生的给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叫人耻笑大方去!”
  这韩老妇人素来最疼大孙女温云娇,见儿子今日如此嫌弃,当即也掷下佛珠,忿恨不平地拍桌道:
  “孽子!你为何不说你自个儿混不出点名堂来?你若是能像西府那位,立下那么多战功,子孙都得了皇上赏识,而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户部员外郎,我们娇儿何至于到此地步?说不得也能像那小凝丫头一样,拿个亲王妃当当。”
  这温世旸见母亲说着说着居然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不由不悦地拧眉,可又实在反驳不了这番话,于是只能低头闷闷地喝茶。
  正是二人僵持着,堂内寂静安谧时分,忽的玳瑁珠帘打开,走进来两位丽人。
  前面那位,发髻高挽,步摇轻扬,头上插着一累丝绿碧玺宝瓶簪,身上着浅橘色兰花纹短袄配墨绿绣金的缎地裙,看起来娇气又跋扈,正是这争论话题中心的温云娇。
  而后面那位...
  生得一张芙蓉俏脸,柳黛蛾眉,颊染桃花,丹唇小巧,身姿袅袅,走路间婷婷婀娜,令人见之就心怜。
  韩老夫人见了两个宝贝孙女进来,当即就喜笑颜开,喊着“心肝儿肉儿”的让她们坐到熏香旁的塌上来。
  那温云娇便大大咧咧的坐下了,忽见一旁的父亲面色不悦,便问道:“爹爹怎的如此?”
  那温世旸没好气的回:“还不是为了你的事。你祖母嫌弃我没西府的有本事,让你当不了王妃。”
  这温云娇历来被宠惯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便哼道:“谁愿意做那劳什子的王妃!倘是遇到个专一、深情的还好,可要是摊上个府中姬妾众多的,哭都没的地儿哭。”
  韩老夫人明白温云娇这是在讽刺西府的二丫头。她心念一动,转而询问下首的温世旸:“这婚约赐下来以后,你竟是一次都没去那边贺过喜?”
  温世旸只冷着脸回:“脸皮子都撕破了,还去装样子做甚。”
  韩老妇人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啐道:“怪道这么多年还只是个户部员外郎,这点胸襟见识,竟是我等妇孺都比不上。不管咱们两府关系背地里如何,他们家凝丫头好歹以后也是名正言顺的四王妃了,若是这时候你还小家子气,处处不守礼仪章法,叫她抓了把柄去,小心日后她在景王耳边吹吹枕头风,有你受的。”
  温世旸正欲待还嘴几句,塌上坐着的温云娇就先替其忿忿不平道:“祖母,怪不得爹爹看不上他们,实在是那西府兄妹俩忒的嚣张。上回我在萃玉楼买东西,那温婉凝就仗势欺人,抢了我心爱之物,还仗着自己略生得好些,就用鼻孔朝天看人。可若论这长相,她哪儿比得过妹妹去?”
  一旁塌上只专心剥着松仁儿的叁姑娘温云娥听了这话,忽的顿住不动,纤纤柔荑玉指,水葱盈盈,立在红木案几上,让人看了就赞叹不已。
  只是那双貌比貂蝉的眼里却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来,但转瞬即逝,谁都未能发觉。
  她笑着抬起首来,娇娇沥沥的对姐姐云娇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西府二姐姐既是让圣上和王爷都看中了,自是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小蛾可比不了,姐姐还是莫要折煞我了。”
  温云娇听了,直摇头:“你莫要谦虚,若论美貌,反正我觉得,京中谁家都比不过你!只是不知那温婉凝走了甚么狗屎运,竟让圣上看上了,不然若是景王先看到了妹妹,还有她温婉凝什么事?”
  那温云娥听了,只娇羞低头,作袅袅娜娜样,却什么也不回,一脸乖巧柔顺的样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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